凌猎自从看见检验报告,情绪就不太对,听见季沉蛟这句话,终于稍稍放松,“你学我。”
“不能学?”
“那你要请我吃饭。”
“可以,麦当劳嘛。”
但凌猎的嘴已经被季沉蛟养刁了,居然嫌弃麦当劳,“要贵一点的。”
季沉蛟:“哟。”
凌猎:“帝王蟹什么的。”
季沉蛟笑道:“也行。”
车到度假区,两人直奔挂在沈维名下的别墅,找物管调来监控,果然发现肖乙顺的身影。但肖乙顺九点半就已离开别墅,不知所踪。
凌猎:“应该还在度假区,人流量越大的地方,他们越好接头。”
然而刚到海滩,一群惊恐的游客就尖叫着跑来,季沉蛟拦住一人问发生什么事了,游客说,海香城酒吧有人被打死了!
凌猎与季沉蛟对视一眼,立即逆着人流赶去,只见平时热闹非凡的酒吧露天地带一片狼藉,全是踩踏痕迹,吓得面如土色的老板和员工正在酒吧外面打电话报警。
季沉蛟出示证件,老板双手合十:“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来得这么快!里面有尸体,吓死我了!”
凌猎眉心紧蹙。已经是尸体了吗?他们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
海香城除了室内,还有面向大海和背向大海两个露天区域,凌猎心跳剧烈,穿过座椅翻倒的室内,推开木门来到面向大海的室外,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在海风的裹挟下扑面而来,沾满沙子的木地板上,一个人一动不动地躺着,脑袋下淌出大片血液。
他走过去,看清那人的面目。正是肖乙顺!
肖乙顺还睁着眼,眼里凝聚着惊恐、慌张、不信,他的所有情绪都定格在额头的那一枚弹孔上。
确实是死了,死得毫无回旋的余地。
凌猎叹了口气,通知黄易,又把老板叫来,要调取监控。
十点半,肖乙顺匆匆进入酒吧,在室内转过一圈之后,推开朝向海滩那一侧的门,来到平台上。一刻钟后,枪声响起。客人们有的吓一跳,连忙离开,有的胆子大,去平台上看是怎么回事,平台上只有一具正在晕开鲜血的尸体,没有其他人。而监控也没有拍到在肖乙顺来到酒吧之前,有人经过木门上到平台。
凌猎:“这个平台没人上去?”
老板说:“上周搞活动,平台的木地板被踩坏了,等着维修,就没让客人过去。而且我们今天的露天活动是在另一边,客人基本都集中在左边。”
“那凶手和被害人是怎么过去的?”
老板急了,“平台可以从外面直接绕过去,店里人太多,有人非要上平台,我们也看不住啊!”
黄易带着法医和痕检师赶到,看到肖乙顺的死状全都倒吸一口凉气,倒不是说他死得有多狰狞,而是他死于枪击。对于丰市这样一座海滨旅游小城来说,枪击太严重了,什么人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枪毙一个人?细想令人胆寒。上次卫梁遇害,凶手也是将他引诱到偏僻的废楼中,而这次犯罪全面升级了。
丰市警方立即在度假区展开排查,弹道的分析也在进行。凌猎却难得悲观地判断,警方这次不可能找到凶手。
肖乙顺两手空空去见那个人,说明对对方非常信任,而且是地位高于肖乙顺的人。肖乙顺的目的是什么?向对方认错?因为地下巢穴暴露了?请求对方帮忙,摆脱警察?或者出境?
而这人却干脆利落地杀死了肖乙顺,用在国内禁止的枪械,选择在丰市现在人最多的地方。这是对警方的挑衅,也是宣告丢开肖乙顺这个无用的弃子。他既然敢出现,敢开枪,就意味着他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果然,排查不尽如人意,没有任何人看到肖乙顺被杀害的过程,度假区的所有监控也没有拍到可疑人员。技侦追踪肖乙顺的通讯,找不到他和对方往来的记录,他名下的公司资金流也无异常。
季沉蛟将肖乙顺遇害的消息告诉千宝,千宝在讶异之后痛哭不止。季沉蛟原本想用肖乙顺的死来刺激千宝,以得到关于凶手的线索。然而千宝的所有行为都是肖乙顺安排,他根本没有接触过肖乙顺的上线。
肖乙顺的鲜血仿佛绘就了一道清晰的线:与“雪童”有关的人物已经深入境内,接触当地富豪,对富豪洗脑,吸纳为己所用,富豪对对方有非常深刻的崇拜,很可能有加入麾下的意愿。富豪向下组织精神药物的生产,但除了富豪本人,无人能与上线组织接触。
这就造成上线绝对安全的局面——出了任何事,只要解决掉富豪本人,就等于断了与罪恶的联系。
季沉蛟想到还有一个人或许知道一二,这人就是沈维。
沈维仍在看守所,他又瘦削了一些,得知肖乙顺已死,并不怎么惊讶。
季沉蛟:“你早就知道肖乙顺有这一天,你也知道肖乙顺在做什么。”
沈维苦笑,“我只是一个活得辛苦的普通人,肖乙顺那种大富大贵的阶层,我凭什么了解?”
“你名下度假区那套房子,是肖乙顺给你买的,上次你没有说实话。”
沉默了会儿,沈维说:“是。但它不属于我,我从来没去住过。”
季沉蛟:“那是肖乙顺拉你和他一起做事的酬劳?”
“我不知道。只有他才知道自己心里怎么想的。”沈维耸耸肩,“但很遗憾,他已经死了。季警官,我说过,我这十七年来只为一件事而活,那就是找到杀害我哥的凶手,其他事都无所谓。”
季沉蛟:“看到千宝的时候,我有些困惑。肖乙顺要找一个人来帮他经营殡葬业,你不是最好的人选吗?你一早就发现了他的秘密,你为了自保,选择远离这个人。”
沈维低头不语。
“你复仇的计划其实很完美,你完全不用付任何法律责任,要不是你突然‘良心发现’来承认自己计划的始末,现在你不会在看守所,而是在家中,或者别的什么地方,自由自在。”
“起初我以为你是在因为卢飞翔而忏悔,但现在我才知道,自由对你来说意味着死亡,你必须认罪,这样才能进入看守所,被警方保护。”
沈维猛然抬头,目光中充满讶异。
“我没分析错吧?”季沉蛟说:“你没有参与肖乙顺的犯罪勾当,但是他非常重视你,想和你一起发财,弥补他没能和谭法滨一起发财的遗憾。不管你怎么拒绝,在他的上线眼中,一旦肖乙顺成了弃子,你也应该被除掉。沈维,肖乙顺的上线到底是谁?是谁在唆使他制毒?”
沈维长叹一声,“果然是大城市来的精英警察,这都给你看出来了。不错,我承认罪行的动机并不单纯,如果不是预料到可能出现的危险,我怎么愿意来蹲号子?”
“但是你想从我这里查到肖乙顺的上线,这一点要让你失望了。我不知道,他也没有告诉过我。你和那位姓凌的顾问不是觉得我对我哥的纸艺没反应很奇怪吗?我现在告诉你,因为我不敢有反应。”
“肖乙顺从南方回来之后,就想拉拢我和他一起做生意,我知道他是想帮我,但我心里只有追凶这件事。后来,我得到一条线索,说是在丰潮岛上有我哥的纸艺,他被封为祖师爷。我立即上岛调查,得知是肖乙顺搞的。他这个人,对我哥算得上是又爱又恨,但做出那种丑陋的纸艺还是让我觉得十分不快。于是我在调查岛的同时,也调查了他。”
“我发现岛上不正常,好像存在某种非法活动,但我不确定到底是什么。我确定的是,那个叫千宝的是他忠实的手下,千宝在岛上干的事,一定是听从他的指示。”
“我觉得自己更加要远离他。他送我的那套房子也让我不安,那房子是他以我哥的名义,一定要赠与我。说是留给我们谭家的一个念想。我如果拒绝,这事会一直纠缠下去。后来我思考过那套房子的意义,他可能是想利用我,将那房子作为他不为人知的藏身所。”
“我成功给我哥报仇了,但是我越来越害怕,肖乙顺背后的人不是他能够应付,更不是我能应付。尤其是我知道你们特别行动队还在丰市查别的案子,如果查到肖乙顺头上,肖乙顺很可能被灭口,那我的死期也不晚了。思来想去,真是可笑,我必须躲在看守所,今后是监狱,来躲过被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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