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案队还没有介入,但为这事开了个会,席晚说:“很明显是媒体在带节奏,因为有鬼怪色彩的事吸睛,所以一直炒作这一点,让热度居高不下。”
梁问弦:“那要考虑是媒体出于流量考虑,主动这么做,还是背后收了好处,策划出现在的结果。”
越是分析,情况就越向复杂、阴暗的方向滑去。江云朵车祸造成的最直接影响就是九年前的火灾再次进入人们的视野。
火灾本身似乎并不存在疑点,死者家属、伤者也已经被妥善安置。火灾与喻氏集团无关,而现在舆论的趋势是指责喻氏集团在拿到地之后,没有安抚亡魂,就连修的楼在风水上也十分凶险。很多开发商会请人看风水,喻氏集团也没做,草草盖楼做生意,导致现在的悲剧。
喻氏集团因此股价下滑,榕美多年来积蓄的口碑严重下滑,每天都有患者提前结束疗程离开,就连喻氏集团在朝夏县的住宅楼也受到影响。
这太像有预谋的行动了。媒体为什么要动喻氏集团?媒体更可能是被当做推波助澜的工具,喻氏集团也许是遭到竞争对手的暗算。
那么江云朵就是一个被选中的牺牲品,有人想用生命、血,来撼动喻氏集团。
想到这里,季沉蛟感到不寒而栗。
凌猎忽然说:“这个‘大师’说的有道理。”
季沉蛟赶紧捂住他的嘴。凌猎口无遮拦惯了,在家说什么都无所谓,但这里到底是单位,虽然重案队都是自己人,但直白地站封建迷信绝对不可。
凌猎手舞足蹈挣扎,呜个不停。
梁问弦说:“季队,我懂小凌的意思。这个‘大师’说的虽然是迷信,但是站在某些信迷信的人的角度,榕美的结构就是有问题。”
季沉蛟松开凌猎,凌猎连忙说:“喻氏集团很信风水,榕美被修成现在这样,引发这么大的乱子,喻氏内部一定有问题。”
梁问弦:“竞争对手搞事、喻氏建榕美有内幕……这件事也许远远比我们现在看到的复杂。”
喻氏的内幕毫无头绪,而是否有竞争对手的搅合,却相对易查。榕美在风口浪尖上,谁获利最多?
卡笛安地产逐渐在这场舆论风波中显形。
和喻氏集团不同,卡笛安的底牌并不厚,很少进入城市,基本都是在县城发展。如果朝夏县没有榕美,他们很可能会占据朝夏县的市场。
但喻氏集团这个庞然大物盘踞在朝夏县,卡笛安在周边各县城的发展都受到制约。
现在,外界对榕美的质疑越大,卡笛安的股票就涨得越多,卡笛安的策划公关也利用这次事件,在网上狠狠炒作了一波自家的项目。
原来,卡笛安在周边县城搞养生健身房产,推出医美等服务,这在一定程度上与榕美的业务有交叉,在榕美的辉煌光芒下,人们很难注意到卡笛安。
县局顺藤摸瓜,季沉蛟也派出部分队员支援,查到网上这一波舆情的确出自卡笛安,他们想趁机撼动榕美,吃下一波原本属于榕美的客户。
但是卡笛安拒不承认策划了江云朵的死亡,更不承认指使人在榕美装神弄鬼,坚称他们只是利用了已经发生的事。
而处在风暴中心的喻氏集团,至今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午休时间,凌猎趴在季沉蛟的桌上发呆。这人总爱霸占别人的东西,办公桌他没有吗?他明明有,但他就不爱待自己那,非要坐季沉蛟的位置。
“篡位”之心昭然若揭了。
季沉蛟绕绕他翘起来的头发,“发什么呆?”
凌猎:“喻潜明现在在北栀医院,我想找个时间去看他。”
季沉蛟的手顿住,然后顺势在凌猎头顶拍了拍,“应该去探望,打算哪天去?”
北栀医院隶属于夏榕市最好的夏榕一院,是个建在北城区边缘的分院,专门接待身份不一般的病人。季沉蛟觉得凌猎去探病无可厚非,虽然凌猎已经不是喻家人了,但是好歹在喻家生活了接近十年。
但他显然误会了凌猎的目的。
“我不是去探病。”凌猎说:“我是要拿榕美这件事,去探探喻潜明的反应。”
季沉蛟挑眉,“他是个重症病人。”
凌猎:“但他也是喻氏集团几十年来的掌舵人。”
季沉蛟从凌猎眼中看出一丝毫无人情味的冷意,凌猎经常在面对案子时变得像个冰冷的机器人,但一从那种状态出来,又活泼闹腾得很。
“我跟你一起去吧。”季沉蛟说。
凌猎眼里的冰冷化了,“噗嗤——”
季沉蛟:“笑什么?”
“你拿什么身份跟我去?”凌猎欠兮兮的,“男朋友啊?”
季沉蛟这才发觉不合适,凌猎虽然本质上是去查案,但好歹有个前养子的身份。喻潜明身体抱恙,凌猎去看看很有名头,带个警察男朋友那就太嚣张了。
凌猎站起来,抱了抱季沉蛟。
季沉蛟连忙看向旁边,好在这会儿办公室没别人。
凌猎说走就走,午休还没完,就开着季沉蛟的车溜了。他刚走不久,沈栖抱着笔记本冲来,“哥?我哥呢?”
季沉蛟还以为他在喊自己,抬手示意了下。
沈栖:“哦,队哥,我哥呢?”
季沉蛟:“……”也是,沈栖的哥换人了。
前两天凌猎还给他发了个表情包——你弟fine,下一秒mine。
离不离谱?
“凌猎有事出去了。”季沉蛟说:“怎么?”
“哦,是这样。”沈栖虽然换了哥,但和季沉蛟还是很亲的,立即拉开椅子坐下,“我哥前阵子让我查喻氏集团在各个县城乡镇的地产投资,我查到他们在这九个县城一共有二十一个项目,修的基本上是商住楼,直接开发住宅小区的情况很少。李泉县、渭天县、莆君县,加上朝夏县。这四个县比较特殊。”
季沉蛟在地图上找到其余三个县,它们毫无名气,位置也很分散,东南西北都有,暂时看不出任何共同点。
沈栖说:“喻氏在李泉县修的是便民游乐园,渭天县是少年宫,莆君县是个浓缩世界奇景的四不像公园,在县内也都建有售价高于当地平均水平的住宅楼。我哥让我留意和喻氏集团有关的其余八个县城有没发生什么事故,我找到的联系是,这四个县都发生过火灾。”
季沉蛟神经顿时绷紧。
沈栖调出火灾之后、重建之前的照片,一栋栋被烧得黢黑的楼半塌不塌地矗立在铅灰色的天空下,浓烟还未完全散去,禁止的画面上仿佛听得见生命消逝时发出的尖啸和悲鸣。
季沉蛟问:“这些火灾都调查清楚了吗?”
沈栖点头,找到当地警方的通报,有的是商业街自建楼煤气爆炸,有的是菜市场消防不过关导致失火后控制不住。总而言之,都是意外。
喻氏拿下这些地的经过也和在朝夏县大同小异,失火的地方需要新的建筑,但不少投资方看过之后,觉得风水、结构等有问题,遂放弃,喻氏却完全不在意所谓的“晦气”,不仅建起少年宫等便民机构、设施,还在县内建商品房。
沈栖查是查了,但越查越迷惑,望着季沉蛟,“这些土豪的思路我等是真不明白。”
季沉蛟脑中酝酿着一个尚且粗浅的想法,会不会是喻氏需要在火灾遗址上做投资?他们不是不在意风水,是比任何开发商都更加在意风水?
四个县城都发生过火灾,且都有人死亡,都是意外。
可是白纸黑字上的意外,就是真相吗?
北栀医院管理十分严格,环境自然也优美到极点,它不像是一座医院,更像是钢筋水泥城市里一片不被打搅的森林。
警察身份并不能让凌猎进入其中,因为他没有调查取证的许可,但喻戈这个曾经使用过的名字很管用,护士报给喻潜明后,不久就来了一个人。
“是你?”来人三十来岁,身着衬衣西裤,毫不掩饰地流露出鄙夷和厌烦,仿佛站在他面前的凌猎不是一个人,是一团臭烘烘的牛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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