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峰把钥匙扔在茶几上,又去接了杯水,一边喝一边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似乎没有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
陈冉依旧不敢松懈,他按住了自己的心脏,把呼吸声也放到最轻。直到他双脚都已经站麻了,才听得外边没了动静,透过门缝儿看见客厅的灯也关掉了,他终于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踮着脚尖一步一步地往门口挪动。
他的头上冒出了汗,耳边全是心跳声,呼吸也变得紊乱。大门就在眼前了。
一个声音从右边的沙发上响起:“你终于肯出来了。”
陈冉的心跳突然停了一下,世界变得一片安静。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把手,却觉得离得他那么远。
第二天,钱尔白查晨读的时候没有看到陈冉,心中隐隐感到不安,陈冉的舍友说他昨天晚上根本就没有回宿舍,说是有急事必须要回趟家。
钱尔白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他让卢六六查一下陈冉的位置与情况,自己则大步朝停车场走去。
卢六六看着躺在地上脸颊肿起,嘴角带着血丝,眼圈乌青,身上全是青紫淤血的陈冉,不由得愤怒起来,这个陈景峰简直就是一个禽兽,根本不配为人父!
钱尔白面若寒霜,他跨上了摩托,一边朝陈冉家冲去,一边让卢六六通知了陈虎,陆飒三人,今天的考核就安排在陈冉家了,就算这三人今天考核全不过关,他也决定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陈冉不记得自己是被打晕了,还是自己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腿的存在,上身没有一处地方不疼,尤其是胸口,连呼吸都疼得他眼泪直流。
他暂时爬不起来,就那样在地上躺着,他的父亲不知道是去上班了,还是回去睡觉了,外面静悄悄的,他也没办法出去看。
他不由得觉得自己真是下贱,那个男人都不把他当儿子了,他却还把那人当父亲,他又不是哪吒,把这一身骨肉都剔下来还给那个男人,还能有神仙再给他做一副莲花的躯体。
他咧了咧嘴,故意感受着那密密匝匝分不清方位的疼痛,心想着:希望那男人这次把我的腿打断了,我这次一定选择三年!不过那男人怎么没送他去医院呢,难道这次改主意了?是想要他的命了?
他胡思乱想着,突然想到了昨天找到的那张字条,他摸了摸裤兜,吊坠还在,他松了口气,想起来昨天慌乱中被自己丢到花盆中的手机,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有没有被那男人发现,希望没有吧,不然自己只会死得更快一点。
“吱呀——”卧室的门被推开,陈景峰走了进来。
他穿着皮鞋西装,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死狗一样的儿子,不懈地撇了撇嘴,然后抬脚踢了踢陈冉的胳膊,道:“别装死,我给你检查过了,你的腿没断。想定我的罪,等下次吧。”
陈冉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胸口的剧痛令他眼前不由得一黑,他皱起眉,面容痛苦。
陈景峰不耐地嘁道:“装什么,又不是没挨过打,这就受不了了,果然喜欢上男人自己也变成女人了?我是不是还得把你当小公主哄着呢?”
陈冉疼得脑袋发蒙,什么都听不见,只想快点昏死过去。
陈景峰没发觉他的不对劲,依旧觉得他在装,于是抬腿踢了他一脚,陈冉被踢得蜷缩起来,又因为挤压了肋骨而迅速松展开。
陈景峰还要再打,却听得一溜震天的轰鸣在楼下响起,仿佛炸雷一般惹的人耳膜刺痛。
他皱起眉,捂着耳朵走到窗边向下去看,只见四辆摩托齐齐停在楼下,其中两辆已经没有了人,另外两辆上跨坐着两个肌肉男,赤着双臂,隐隐见纹着满胳膊的刺青。
这时,房门被人大力敲响,不是敲,是砸。
“开门!小区物业!”砸门那人声如洪钟,甚至盖过了楼下摩托车的引擎声。
陈景峰吓了一跳,下意识看了地上躺着的陈冉一眼,然后警告地指了指他,关上门出去了。
他从猫眼里朝外看去,见外面站着两个人,一个五大三粗,满脸胡子,正是砸门的那个,另一个则西装革履,文质彬彬。
他看着那个穿西装的觉得有些眼熟,但是大胡子一直在砸门,他想着,觉得眼熟可能是在小区里见过吧,于是便打开了门,道:“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钱尔白看了他一眼,伸出手去,道:“陈先生,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陈景峰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他,一边握住了那只手一边问道:“不好意思,您是?”
钱尔白抓紧了陈景峰,冲陈虎使了眼色,然后说:“我是您儿子学校的教导主任,今天来是想就您长期家暴您儿子陈冉的事和您聊一聊。”
“什么?”陈景峰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陈虎一把推开门大步朝最里面的卧室走去。陈景峰急了,连忙去阻止,他大声喊道:“你想干什么?谁让你进来的?!我要报警了!”但是他的一只手被钱尔白抓着,根本挣脱不掉。
看着陈虎进了卧室,他拼命地甩动着那只手,同时打算关门,钱尔白在他合谷穴上稍一使力,他便疼得叫起来:“你到底要干什么?教导主任是吧,我要打电话找你们校长!你这是强闯民宅!”
钱尔白拿出手机,直接报了警,然后把页面给他看,道:“很高兴看到您认识到了错误,打算投案自首,我会把您家暴陈冉长达十三年,期间打断右腿胫骨一次,打掉牙齿一颗,脑震荡三次以上,其他大大小小的伤不计其数,并用污秽语言长期侮辱受害人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警.察的。”
“你胡说,你有什么证据?!”陈景峰色厉内苒地叫嚣着,他看着手机上显示通话中的页面心慌意乱,但转瞬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这些伤确实都有,但是没有伤情鉴定证明都不作数,而这次虽然也打了陈冉,但是都是皮外伤,他完全可以说是小孩子顽皮不小心摔的,或者和同学打架打伤的,这个人没有证据的。
想着想着,他又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仿佛站在了法庭上,面对的是自己的主场一般。他道:“这位教导主任同志说话要讲证据,你这样凭空捏造事实,我可以告你诽谤的。”
钱尔白没说话,他把手机装进口袋里,然后跨进一步,从门边的花盆里拿出了一只手机。陈景峰眼睛睁大了,抬手来抢,道:“还给我,这是我的私人物品!”
钱尔白看着依旧在摄录界面的手机,拿着对准着陈景峰,把他狰狞的面目留在了里面,然后按下了结束键。一份时长十小时二十分钟的视频自动保存在了手机里。
他让卢六六拷贝了一份,然后把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道:“昨天陈先生在客厅里做了什么,想必不用我来提醒你吧?”
“把手机还我,这是我的隐私,你无权查看,也无权拿走!”陈景峰叫嚷起来,见抢不过,又去拿钱尔白装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机。钱尔白没有在意,任他按下了结束通话。
陈景峰脸上的得意还没有完全展露出来,看到屋子里伤痕累累的孩子,气的双眼血红的陈虎又从卧室冲了出来,拉住了陈景峰的后衣领,一收胳膊,照着对方的脸便是一拳,接着又对着他的肚子来了个膝顶,陈虎还想再踹上一脚,被钱尔白拦住了,只得不甚解气地把他扔到了一遍,骂道:“老子最看不惯你这种打老婆打孩子的烂人,自己没点本事就会拿家里人撒气,欺软怕硬窝里横的鳖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陈景峰蜷缩在地上,捂着肚子哎哟哎哟直叫唤。钱尔白看了他一眼,一点都不同情,直接走进屋里去看陈冉。
陈冉已经被陈虎抱到了床上,他见钱尔白走进来,有些诧异,又无比感动,他眼眶一红,眼泪便落了下来,“老师……”话没说完,人便晕了过去。
钱尔白摸了摸他的颈动脉,又听了听他的心跳,突然感觉他的胸廓形状有些不太对劲,卢六六扫描了一下,竟然是胸骨骨折!钱尔白赶紧把人抱起来往外跑,陈虎瞪了陈景峰一眼,追着钱尔白跑下楼去。
陆飒叫了一辆滴滴,钱尔白和陈虎两人上车,把陈冉送进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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