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有鬼怪出现的时候,那只手便突如其来横在他眼前,为他隔开整个世界。那手的主人也总会趁机捏捏他的耳朵,摸摸他的脸,而他却像被禁锢住一般生不出反抗的心来,直到那手拿开,夏昶典才后知后觉到自己被人占了便宜。
又是一幕偷,情戏,却是男人和镜中的女人。
男人站在镜子前,镜中却是一个浑身赤,裸的女人。女人身材凹凸有致,肤白如玉,她长发垂落在胸前,低着头,只能看到削尖的下巴和如血的红唇。
女人朝前走来,贴在了镜子上,然后抬起了一只手。镜面像湖水一般泛起波纹,那只手缓缓的破开壁垒,向男人伸过来。男人像被蛊惑了一般,定定的看着对方,任由镜中人抚摸他的脸。镜中人渐渐探出头来,她捧着男人的脸,低下头去,殷红的唇向着那双青白的唇贴过去……
夏昶典的眼前再次一片黑暗。
他感觉自己靠在一具带着凉意的宽阔胸膛上,唇瓣被冰凉的手指摩挲着,有些痒。
他不由抿唇,却仿佛吸入一口夹着冰霜雪粒的荒原冷风,顺着齿缝在他舌尖悠悠一转,直流入咽喉。他屏住呼吸,眉头皱起。
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张嘴。”
接着不待他反应,那手指便捏在他后脑上,强迫他抬起头来。陌生的气息俯身而下,唇间一热,便是一片濡湿。
男人不疾不徐的在他唇上舔着,像是在品尝什么稀世佳肴。
手掌在他脑后不轻不重的揉捏着按摩,手指微凉,紧触着温暖的头皮,放松之余一阵酥麻的感觉顺着脊椎绵延而下,让他浑身颤抖起来。
男人的气息包围着他,掠夺着他,他感觉呼吸困难,终于微微张开口,紧迫的喘着气。
裹挟着不容拒绝的强势趁机封住他的退路,像一头狂暴巨兽,四处侵略,又如飓风席卷,掠夺毁灭。他只能无助的攀附在男人肩头,任由对方撕咬。
恍惚中,他眼前浮现出星罗棋布,彗尾流萤,光影交转间,意识朦胧,透骨的欢愉如波涛汹涌,他在浪潮间起起伏伏,魂不守舍。
7.
电影不知何时散场。
夏昶典被罗布丁唤醒,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欢好后的余韵。他茫然四顾,却见影院一片空荡,男人早已不见踪影。
“你旁边的人呢?”夏昶典喉咙有些发紧,他不愿相信方才的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场梦,但罗布丁茫然疑惑的表情又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这就是一场梦。
他摘下眼镜,心底一片空旷,再次看向男人的座位,那里空无一物。
出了影院,罗布丁在他身后喋喋不休:“这电影也太没有意思了,最后竟然是在拍电影,还不如被人下药呢!”
“不过点点你也厉害,这么大的声音,你都能睡着!”
夏昶典深吸了一口气。
二月里,天气还未全然转暖,尤其天色近晚,风冷如刀,这一口气入喉,仿佛站在雪原上。他拢了拢外套,把自己紧紧裹起来,单身了那么久,这一刻,突然就感到了一种难以忍受的孤独。
罗布丁追在身后叫他:“点点,你不要走太快。哎!你不吃饭了?”
他大步走在前面,只想快点回家。
8.
夜晚如约而至。
情侣的不眠夜,单身狗的夜未眠。
一张床上,罗布丁沉沉睡去,甚至打起小鼾。夏昶典却睁着眼睛,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手机调成夜间模式,幽幽的光影在夏昶典脸上闪动,盯着手机的人却显然注意力不在。他无意识的划着手机,时间跳过一分钟,现在是23点整。
他小声的叹息一声,正待把手机放下,面前的手机突然被按灭,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夏昶典屏住了呼吸,他的身后贴上来一具带着凉意的躯体,就如影院中那场梦的再现。坚实赤,裸的臂膀环过他的肩膀,掌心带着夜间露水的冷,按在他沸水般鼓动不已的心脏之上。
温凉的唇柔软,贴在他脖颈上,呼吸如风一般,喷洒在他脑后,让他忍不住颤栗。那种无法挣扎的被禁锢感再次席卷全身。他小幅度的颤抖着,分不清是紧张,害怕,还是兴奋。
夜风从睡衣的下摆向内钻进去,冰凉与火热相接触,犹如春雪遇见烈阳,立刻消融成一摊潮情。
夏昶典像一条搁浅的鱼,奋力的呼吸着,他的皮肤通红滚烫,眼角带着湿意,鼻息间溢出一两声难受的嘤咛。
他想要回头看清男人的脸,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只能在冷热交替中抖动着,肌肉绷紧了又放松,放松了又很快绷紧。
“放,放开我。”他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却哑的不像话。
男人微微放松力道,却不肯放过他。
夏昶典只觉漫天的风雪压在他身上,冰冷而沉重。
他抬起眸,终于看清了男人的脸,鬼斧神工般俊美无铸的面容上嵌着一双寒星也似的眸子,那眸子盛满了情意,映照着一个他。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夏昶典纵使陷入欲海也觉出几丝不对。
男人却没给他询问的机会,径直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不带任何技巧,就是猛兽般的掠夺,像沙漠中行走的濒死的人突然尝到了绿洲的甘霖,有今天没明天似的疯狂渴求。
他无法言语,连呼吸都破碎,他只能尽力握紧了双拳,用最后的一丝理智克制着自己,不要去揽对方的脖子。
男人掀开被子,又解开了他的睡衣,夏昶典惊慌失措的去看睡在一旁的罗布丁,却见对方背对着这边,一无所感。
夏昶典看着上方的男人,胸口急剧的起伏着,他想要阻止,却被突然地欢愉打断言语,险些碎裂成清长的吟咏。
他只得把手背压在唇边,随着男人的动作谨慎的喘息着。灭顶的快,感冲击着他的神经,他不敢看男人浸着汗珠的宽阔脊背,只好盯着晃动的天花板,死死咬着手背,不敢发出一声呻,吟。
狂风暴雨之后,海面渐渐恢复平静,在浪头颠簸了许久的白帆小船被雨后的波涛轻轻推向海岸。平坦的金沙海滩柔软而广阔,小船最终停稳,桅杆渐渐降下,清澈的碧波恋恋不舍得从船底退去,留下一片片彰显主权的濡湿。
身上的汗水被那雪国的风卷走,柔软的被子重新裹在身上。疲惫接踵而至,夏昶典意识昏沉,恍惚间,那人为他掖了掖被角,在他耳边落下潮湿的一吻,那声音暗哑,直接印在他的灵魂:“做我的情人好吗?”
灵魂激荡间,他似乎听到自己撒娇似的呢喃:“好……”
手机蓦然亮起,正是0点时分。
9.
看着自己手背上浅淡的牙印,夏昶典有些心虚。他犹疑着问罗布丁:“你昨天晚上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罗布丁茫然。
“没什么。”他道,觉得脸有点热。大概自己是真的想要男人了,竟然做了个这么真实的春天里的梦。
他摇摇头,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一转眼路奶茶都要结婚了,作为朋友,今日的单身趴体必须陪姐妹玩到尽兴。
灯光闪耀,音乐轰鸣,舞池中男人们各显本领,极尽诱惑的扭动着身躯。罗布丁和隔壁老王两人在中央摇曳生姿,惹得众人目光灼灼。
路奶茶看夏昶典兴致不高,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关心道:“怎么了点点,怎么不去跳舞?”
夏昶典下意识握住手,遮住那枚牙印,他笑了笑:“没什么,我去趟洗手间。”
穿过摇摆的人群,躲过突袭的咸猪手,酒吧的卫生间也是混乱的重灾区。门口抱着三人,忘我的亲吻着,将入口挡的严严实实。他奋力挤进去,把门锁上。
镜子里的男人被酒气熏蒸出两抹红晕,挂在眼角,他捧了些水扑在脸上,企图将热度降下几分。抬起头,水珠顺着脸庞滑落在他的衣领,他伸手去拿纸,脸上却覆上一双冰凉的手,为他温柔的揩净。他愣住,镜中映出男人的身影。
男人比他高出半头,站在他身后,身后环在他的腰上,脑袋埋在他肩颈间,呼吸冰凉“想我了吗?”
夏昶典想起晚上的疯狂,浑身酥麻,他结结巴巴的开口:“你,你是谁?”是人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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