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一人忍不住出声:“不要!”
男人循着声音去找时却没能发现说话之人,凡他目光扫过之处,所有人都站得老老实实,脸上带着劫后余生似的复杂表情。
男人皱了皱眉,只当是幻听,并未追究。
黑袍执法队员便继续拉着詹姆士离开。
詹姆士看了伙伴们一眼,又悄悄去看不远处的瑞秋——她被艾米捂着嘴紧紧抱住,眉头皱成一团,眼中隐含泪水——他被那两道泪光刺痛,鼻子也不由得泛酸,张了张嘴,无声地说道:“抱歉。”然后便随着黑袍人一同离开了。
在经过洁西卡的时候他突然顿了顿,低声说了句“我只杀了两个”,然后不顾洁西卡见鬼似的惊骇表情接续朝前走去。
洁西卡还在琢磨詹姆士那句话的深层含义,不妨身后一人突然伸手推了她一把,道:“赶紧往前走,耽误多少时间了?!”却是后面排着的人不耐烦了。
她刚逃过一劫,无心与人攀扯,顺势便抬脚要走,却不知衣服上的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丁零当啷一阵脆响,然后又咕噜噜地一气儿滚到了男人脚边。
这突发状况再度引发一阵难言的沉默。
男人看着脚边的东西神色莫名,细看之下似乎还有几分懊恼。而洁西卡在看到那玩意儿露出正面的时候便是浑身一震,心中小人尖叫着直撞墙:完了完了,天要亡我!
两人不经意间一对视,俱是一震:她/他怎么这幅表情?
男人脑子转得极快,索性顺势而为。他将那东西弯腰捡起,看了一眼,然后神色剧变:“吸血鬼徽章!你是吸血鬼?!”他大惊失色,指着洁西卡道,“快!把它抓住,别让它跑了!”
旁边黑袍人听令行事,也不怕吸血鬼会不会暴起伤人,一窝蜂地扑向洁西卡,将人层层包围。周围的人群倒是很敬业地慌乱了一阵,口中念叨着“吸血鬼,竟然是吸血鬼,好恐怖啊”,却依旧原地站着,不见丝毫躲避。
洁西卡一脸懵,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便要被执法队押着步了詹姆士的后尘,玛蒂尔达一皱眉,刚想帮洁西卡说句话,“晕着”的凯利又在她腰上不轻不重地拧了一把,暗示她别管闲事,她一迟疑,洁西卡便被众黑袍簇拥着离开了。
男人将那徽章捏在手里,不着痕迹地抬头看了隐藏着摄像机的地方一眼,那双看起来颇显阴狠的三白眼中此时满满的都是忧愁:一晚上抓了两个房客,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崩了剧情呢……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去瞪刚才推了洁西卡一把的那人,转头想到群演之所以动手完全是出于他先前的示意,这下子不由得更加忧伤了。但生活还要继续,演戏也不能停息,他只好强打起精神来将剩下的场演完。至于这出越演越偏离剧本的闹剧最后该怎么收场,那是明天才需要考虑的事,他这个角色指不定都活不到明天,就不白费力气去操这个心了。
广场之上灯火摇曳,人头攒动,身份核验仍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剩余人群缓缓向前挪动脚步,神色之间却不见了方才的惶恐,取而代之的则是对明日宴会的期待和好奇。而那三名枉死的无辜女佣“尸骨”还未寒透,却已被人遗忘在了脑后。
夜里难得无风,广场外围某角树影却隐约一晃,随即又没了动静。男人随意看了一眼,并不放在心上,他打了个呵欠,只盼着面前这队伍能走得再快些。
庄园内院深处有一座修葺得仿佛宫殿一般的院落,这院子与外间灰白阴暗的建筑主调格格不入,红墙金拱琉璃瓦,奇花异草满树芳菲,透露着勃勃的生机,以及大把不加遮掩的奢华气息。这里便是庄园主人的住处。
夏昶典从那张规格大得吓人的雕花床上醒来的时候,没忍住又一次露出那种一言难尽的表情。他按着身下柔软的鹅绒褥子坐起身来,悠悠长叹出一口气,半真半假地念叨:“这才是小说主角该过的日子啊!”
钱尔白轻笑一声,扬手将厚重的暗红天鹅绒窗帘向两边拉开,金色的阳光如水般倾泻而出,瞬间便挤满了整间屋子。在这金光万丈之中,高大俊美的男人舒展双臂,轻薄的衣衫隐约可见肉.体的轮廓,那是力与美的完美结合,圣洁伟岸,高不可攀,仿佛画中的神子。
夏昶典眯起了眼,喉结滚动。比起远远地膜拜,他更想将神子扯落尘埃,缠着对方共坠欲.海情渊。
钱尔白转过身,踏着光芒朝床上斜倚着的夏昶典走过去。
今天是庄园里举办夜宴的日子,作为庄园主人,他二人自然要盛装出席。而柏拉图大陆中世纪时期的男性贵族们,在衣着的审美上可以说是独树一帜。
钱尔白此时身上穿着的便是夜宴礼服的内搭三件套——宽松的丝质白衬衣,紧身的白色束腿裤,加深棕色尖头中筒高跟皮靴。待傍晚戴上烫成几束弹簧卷的金色假发,再画一个中世纪贵族最推崇的雪肤妆,远远看去便更像是一位华丽高挑的女士了。
不过再如何滑稽那也是傍晚的事了,现在的夏昶典却是无暇去嘲笑对方的。
随着钱尔白长腿摆动,离着夏昶典越来越近,这身装扮近距离观赏的好处倒是越发显现了出来。看着这个从内到外都独属于自己的男人,他纵是假作漫不经心地拿视线扫过那副日光笼罩下的宽肩窄腰长腿翘臀,或是背着光处于阴影中又不甘寂寞暗自突出着存在感不容小觑而他又最是知道其厉害的某处,目光加深的同时不由得也面红耳赤,赶紧转过了头去。
钱尔白见状微勾起了唇,那点不自在被很好的掩饰起来。他不慌不忙地越过夏昶典,走到衣架跟前取下外套穿好,然后将另一套扬手一抛,刚好兜头撒了夏昶典一身,“你也该起了,要我伺候你吗?”
夏昶典从衣服堆里钻出来,有些嫌弃翻了翻,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穿上了,口中还嘀嘀咕咕:“昨天还抱着人家叫小甜甜,今天就对人家凶巴巴,这过了门的媳妇果然就没什么稀罕了。”
钱尔白失笑,赶紧澄清:“这怎么说的,你要是需要我伺候了我肯定有求必应啊。”他看夏昶典,态度真诚,“你用吗?”
夏昶典倒是不好意思了,摇摇头示意自己来。
其实平时也不是没累得很了凭着他哥帮忙给穿上衣服的时候,但这会儿这么光明正大地提出来了倒像是什么似的,怎么想怎么透着股暧昧劲儿。夏昶典就害羞了,甚至连脱衣服要背转身去,还小孩子似的举着被子遮遮掩掩。
钱尔白看得有趣,也不打断他,就那么一边懒洋洋系着扣子,一边看完了全程。
今天俩人起的实在是有点晚,换好衣服下了楼,餐厅里已经换下凉透的早餐,又端来了热腾腾的午餐。
午餐是由特意请来的对于中世纪贵族餐饮文化颇有研究的主厨先生准备的,精心烹饪的菜品各个色香味俱全,让人看了便食指大动,贵族夫夫端坐于美食之前,面不改色,矜持地捏着银质的刀叉对每样都浅尝辄止,然后便放下餐具,默契地净手起身离席。周围侍候的仆人们低着头默不作声,同时又手脚极其麻利地将餐桌打扫干净。
终于,摄影机拍完了需要的素材,根本没吃饱的贵族夫夫俩又携手走了回来。
离桌子最近的一名仆役见了两人嘿嘿一笑,干脆坐在桌子边,主人家似的吆喝道:“安德烈主厨,快把菜都端上来吧,我们闻了一早上香味,早就馋了!来来,老大,赶紧坐!JJ,去厨房帮着端菜去!”他将头上的兜帽往后一抹,露出一颗闪闪发亮的大光头,一双眼睛笑得眯起,两排白牙光彩夺目。
夏昶典忍俊不禁,却还惦记着人设温文尔雅地低眸浅笑。钱尔白拉着他的手走到桌子旁,另一手拉开椅子安置他坐下,随后才跟副导演搭话,询问得都是今晚重头戏的布置。
节目即将步入尾声了,最后这个小高潮一定要打响。
夏昶典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身边男人跟下属们的讨论,手里的叉子忙个不停,不光自己吃,也喂自己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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