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个人被雷劈中了十几次都没事,遭个雷劈就跟免费烫个头似的,这种案例要比坠崖生还猎奇多了。
不过路献这件事牵连甚广,交通部,道路维护部,消防部,救援部,紧急医疗部,甚至车辆安全与保险部都在密切关注着事态进展。
加之当地官员也有意将其树立成典型,用以展现本市各社会安全部门的优越性和时效性,同时警惕公民们“安全驾驶,势在必行”,所以对于媒体的大肆报道持默认甚至支持态度。
钱尔白并不想让自己的形象挂在高速路口当警示牌,于是坚决不接受任何采访。
但这些记者智计百出,简直无孔不入,他们总是能想到办法混进病房来,有时甚至会冒充同病房患者的亲属,光明正大的地来套话。
若不是卢六六检测到对方身上藏着录音趣÷阁和针孔摄像头,钱尔白可能就要中招了。
路父无意中在荷市新闻上看到儿子出了车祸,急忙打过电话来询问。
但关心的话还没说两句,他便又数落起儿子来,批评他“把交通规则当不存在,把生命安全当儿戏,视社会秩序为无物,是极不负责任的行为”。
若是真正的路献听到这话怕是又要炸毛,但钱尔白却觉得他说得句句在理,自是诚心附和,一副真心悔过,痛改前非的样子。
路父反而不好意思再说,别别扭扭地道:“人没事就好,我和你妈都很担心你。”
听说儿子饱受媒体的困扰,路父又给走关系操作了一番,终于让荷市的官媒歇了心思。至于有些专靠噱头搏出位的自媒体们则一向屡禁不止,官方也无能为力,路父只能叮嘱儿子自己多加留个心眼了。
这些天里,钱尔白一直与小报记者们斗智斗勇,始终没能让他们发掘到什么爆点新闻。
白白追踪了好几天却一无所获的他们远远地偷拍一些似是而非的照片,然后起个引人遐想的标题,接着“开局一张图,内容全靠编”。有些小故事真的写的还蛮有趣的。
事故调查结束之后,交管局来送还在车辆坠毁现场找到的身份证件,并通知钱尔白交罚款并赔偿被撞坏的公共设施。
由于对方身穿便衣,证件又是被装在取证袋中,于是便被人拍下来,写作“路某深夜私会神秘人,疑进行黑市交易”。
保险公司的负责人来通知钱尔白他的车辆报废,获赔28万元,并拿出了一书包的现金,这人又摩拳擦掌,贴图并编撰为“金钱交易升级,路某私下竟是这样的人”。
看着这娱乐圈风格的诡异标题,钱尔白啼笑皆非,他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大明星,连吃饭喝水都能被拿来做文章。
第六天,荷市教育局副局长郑时臣先生—同时也是路父的那位老朋友—来医院看望钱尔白。
陪同前来的则是荷市二中的正副两位校长。
郑时臣比较忙,询问了下钱尔白的恢复情况,又简单叙了叙旧,然后留下句“有困难就来找我”便匆匆离开了。
二中正校长则笑眯眯地关心了下钱尔白的状态,然后代表全体老师对他的加入表示了热烈欢迎。
副校长不苟言笑,但也态度和蔼,他透露,校董给钱尔白安排的职位是教导主任,一出院便入可职;另外,他也可以先带薪休养,风彻底恢复以后再上班。
钱尔白推辞道:“谢谢学校领导对我的重视,不过我初来乍到,恐怕担不起教导主任的一职啊。”
正校长拍拍他的肩,道:“你就不要太谦虚了,北都师范大学前教授来我们一个中学当老师已经算是屈才了。”
钱尔白笑了笑,纠正道:“您过誉了,是副教授。”
副校长依旧是一张扑克脸,但说的话却总在正点上:“不要想太多,我们学校的教导主任刚刚退休,而这个位置正好需要一个年轻的,有拼劲的人。”
正校长微感尴尬,正欲补救,却见钱尔白点头道:“那我明天就到学校报到,一定不会辜负学校领导对我的信任的。”
正校长看了看副校长,又看看钱尔白,觉得自己来这趟有些多余,眼前这个空降兵明显跟老张这个直肠子更谈得来。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学生们被两位铁面阎.罗双重压迫的悲苦未来,不由在心中为孩子们掬了把辛酸泪。
在荷市人民医院住了七天,钱尔白终于出院了。
在正校长的帮助下,他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两居室的房子,又购置了一些必须的生活用品,然后去学校先办理了入职。
荷市第二中学作为一所省级示范性高中,其教学与软硬件设施水平自是不必质疑。
走在校园中,入目尽是“劝学”之风——勤学亭,博学园,敏学林,善学楼,连池子旁立块石头都刻着“尚学”二字。
校方的良苦用心可见一斑。
他看着池畔长椅上坐着的那对小同学,不由失笑,不知他们是否感受到了来自校长同志的灼灼目光。
“方彤彤!你不去上课在这儿干什么?!”校长喝道,同时大步走过去,“还有那男的,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
两个小孩像受惊的兔子似的“腾”地跳起来,直接兵分两路,头也不回地跑了。动作之娴熟,配合之默契,一看就不是头一回。
校长追了两步没追上,便折回身来,脸上余怒未消,说道:“这个方彤彤,是高二(8)班的学生,刺头一个,经常逃课旷课,抽烟打架,还与校外人士来往密切,屡教不改。老师们都拿她没办法。”
钱尔白弯下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一盒烟。烟盒扁硬,隐隐还散发着一股玫瑰的香。
校长又恨铁不成钢地细数着学校中其他有名的刺头的劣行,没有注意到钱尔白的动作。
钱尔白将烟盒在手指间转了转,然后装进自己的口袋里。他笑着打断校长的话,说道:“校长放心,这些孩子就交给我吧。”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笑容优雅:“我一定会让咱们学校的风气焕然一新的。”
校长闻言看向钱尔白。只见对方身姿挺拔,面容俊逸,神色也是坦然,语气也是正常,但是他怎么就觉得突然有点冷呢?
这是菏泽第二中学又一个平平无奇的早上。走读的同学们或骑着车子,或步行,陆陆续续地走进了校园的大门。
清晨的阳光带着夜间的凉意,照在人们身上,不冷不热,温度正好。
钱尔白站在门边,看着这些朝气蓬勃的孩子们,不由动容——年轻就是好啊。
即使在来的路上,他们还一脸不情愿,嘟囔着“好烦啊,怎么还不到礼拜六”,见到了朋友立刻就换了副心情,老远就笑着招呼起来。
男孩子直接冲过去,一个虎扑跳到哥们儿背上,然后你拍拍我的肩,我捶你一拳的打闹起来。
女孩子则相较矜持,叫一声小姐妹的昵称,然后笑着摇摇手;或者悄悄走到对方身边,突然抱住她的腰,贴着耳朵根儿叫一声:“嘿!”两人便互相挠着对方的痒痒肉笑闹成一团。
保安大叔们支着凉棚坐在门边,看着这青春洋溢的景象,也是心旷神怡,端着自己的保温杯,喝一口茶便感叹一声。
青春期,正是热衷于表现但又羞于被人发现的时代,他们喜欢张扬的大笑,喜欢做惹眼的举动,喜欢夸张且别具一格的装扮。
他们的内心渴望得到人们的关注,所以会注意别人的视线,但同时又会因过分在意别人的看法,而在感受到他人的目光时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安分守己。
当这些少年少女们看到门边除了保安大叔,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时,他们顿时收敛了多余的光芒,一下子变得端庄——聒噪的变得安静,疯闹的变得优雅,由于这位陌生男性优秀的外表,还有女孩子特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钱尔白满意地点点头,目送着一批批学生乖巧地离开。
早读的铃声已经打过了,他依旧站在门口,双手插在口袋里,神情悠然。
保安大叔收起了凉棚,招呼他道:“路主任,上课了,您回去吧,这儿我们看着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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