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户人多节俭,这样做的人不会少。
“那就三百个。”
这三百个竹筒的“订单”,最终拆成了好几份,分给了村里的六户人家做,一家五十个。
虽说一个才一文钱,可这事不讲究什么手艺,纯是个磨时间的活,村里人日常少有进项,便是这五十文都赚得很乐呵。
与之一道传开的,便也有喻商枝要去大集上卖酸梅汤的消息。
“这东西拿出去卖便值点钱,自家喝无非就是个解暑的甜水罢了,大家乡里乡亲的,何必那么客气。”
又把碗塞进胡大山两个儿子的手里,“你们两个也别拘谨,多喝点。”
在喻商枝的坚持下,在场的几人还是接过了酸梅汤,一仰脖喝净,随后咂咂嘴,不得不说,在这么热的日头下喝一口这个,确实只有一个字:爽。
喻商枝索性直接把水罐和碗留下,让他们渴了就自己倒,免得推来推去。
三兄弟盘算着这一罐子若拿出去卖,不得值个几十文?当即挥汗如雨,更加卖力地打起土坯。
盖土坯屋的手法,学名叫做“夯土版筑”,古代的长城就是这么修的。
但农村都俗称叫做“打土墙”,因为土坯屋的墙真的是字面意思——一下下打出来的。
这个时代没有水泥,地基都是用石头垒的。
第一层地基用大石头,叫做“砌大脚”。
其上用小石头,叫做“砌子脚”。
有了这些做基础,之后便是拿两块木板,卡出一个厚度合适的空槽,开始往里夯土。
胡大山的两个儿子力气不够夯土,跟过来是做挑土小工的。
说好了他们两个不算工钱,只需要管一顿饭。
这样的土坯房,如果人手足够,快的话几日就能盖好。
温家雇了三个人,只要期间不下雨,十日左右也能完工。
雇更多人并非不行,但家里温二妞和孔麦芽两个姐儿时常出入,汉子太多了,总归不太方便。
喻商枝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进度,正打算转身回屋时,余光看见大旺和二旺嗖地一下窜到了门口。
他心思一动,恐怕是去地里的温野菜和温二妞,还有跟着一起去的孔麦芽回来了。
果然下一刻院门被推开,看见的却是两个小丫头一左一右搀着温野菜。
喻商枝拧紧了眉,赶紧迎上去,把夫郎接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
话刚问出口,他就看到了温野菜发红的脸,掌心下的体温也偏高。
不用说,八成是中暑了。
孔麦芽跟着喻商枝这几日,已经随他给好几个中暑的村人看过诊,多少也已学到点皮毛,此刻也在一旁说道:“师母多半是中了暑气,开始时说头疼,后来又说头晕,我摸他额头烫得很,就赶紧和二妞一起往家走。”
温野菜浑身软绵绵的,靠在喻商枝的身上,难受得说不出话。
喻商枝弯下腰,让温二妞和孔麦芽帮忙,把他弄到了自己的背上,一路背着进门。
胡家的五个人也瞅见了这一幕,但碍于温野菜是个哥儿,都赶紧低下头没有多看。
温野菜被喻商枝脱了外衣,放在床上。
没多久温二妞就端了一盆水过来,孔麦芽也送来了喻商枝的药箱。
喻商枝亲力亲为,打湿了布巾替温野菜把汗擦干净,又搬了个痰盂放在床头。
因为他方才看温野菜捂嘴,可能是想吐。
最后趴在床头,半天也没吐出什么。
喻商枝便让他喝了点水漱口,又让孔麦芽拿来了先前配的藿香正气液。
藿香是夏季常见的草药,喻商枝一入夏就做了不少,这段日子陆陆续续有村人过来拿药,没成想今日自家人用上了。
“阿野,起来把药喝了,缓一会儿就好了。”
温野菜的中暑情况不太严重,喝了解暑的药,再大量喝水便能恢复。
但是麻烦就麻烦在,温野菜特别讨厌藿香的味道。
“能不能不喝这个,我本来好了,一闻这个味道又想吐了。”
温野菜头疼地厉害,太阳穴突突直跳,眼睛都睁不开。
大约因为病着的缘故,说这话时声调和平常不太一样,有些哑,但软软的,像是在撒娇。
屋里还有温二妞和孔麦芽这对小姐妹,后者听见喻商枝轻咳了一声,旋即明白过来什么,转头对温二妞道:“二妞,这里咱们也帮不上忙,你帮我把采回来的草药收拾收拾可好?”
温二妞自然说好,喻商枝等两个姐儿走后,喻商枝才哄着耍赖的小哥儿道:“一会儿你捏着鼻子喝,就尝不出味道了,过后再用水漱漱口。”
温野菜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捏着鼻子有什么用,我又不是用鼻子喝药。”
喻商枝解释道:“因为人的嗅觉和味觉是相通的,好些人染了风寒,鼻子不通气的时候,嘴巴也尝不出味道,就是这个道理。”
温野菜皱了皱鼻子,“真的么?”
喻商枝点头,“我骗你做什么,快起来喝药,你若一直不喝,就只能一直难受。”
中暑的滋味不好受,温野菜也知道当着喻商枝的面,他是逃不过这口难喝的药水的,只好慢吞吞地支起身。
依照喻商枝说的,他捏着鼻子把藿香正气液一口闷掉,然后迅速又灌了好几口水下去,就这样,他还是一脸痛苦的神色。
“怎么会有这么难喝的东西。”
喻商枝看他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无奈道:“要不是我隔三差五给你把脉,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有了。”
温野菜依旧蔫了吧唧地翻了个身,从侧躺改成平躺,听到这话,拍了拍自己的肚皮。
“那真是对不住了,我的肚子就是这么不争气。”
喻商枝不爱听他说这样的话,把人放回枕头上,又弯腰啄了一口。
“今日是我的错,天气这么热,就该拦着你不让你下地。”
温野菜没当回事,眯着眼享受着自家相公的拥抱。
“这算什么,地里的活一天都不能耽搁,总不能因为天热就在家闲着。”
喻商枝叹口气,“先前薄荷冰片做的药膏,你以后随身带着,抹在太阳穴和人中,干活的时候多喝水。”
他也去地里帮过温野菜几回,但每一次都有人上门看诊,他因此被叫了回去,几次过后温野菜就拦着不让他再去,说别再耽误了病患的大事。
“知道了。”温野菜稍稍缓过来,没那么难受,便趁势搂住喻商枝的脖子。
转念想到自己刚喝了药,还浑身是汗,最后只是嘴唇贴着喻商枝的脸颊蹭了一下。
他嘴唇有些干燥起皮,擦过喻商枝的脸颊,一阵酥酥麻麻。
小两口在屋里温存了半晌,喻商枝又让温野菜喝了两杯水,才起身离开屋子。
院子里唯一的一片阴凉处下,孔麦芽和温二妞把一些长在田间地头的常见药草铺了满地,温三伢也加入了进来,一人一个小板凳,正在往不同的笸箩里分拣。
这些药草生在地里,便是杂草,有些可以剁碎了喂鸡鸭,有些鸡鸭也不吃,便只能扔掉,但在郎中的眼里皆可入药。
喻商枝注意到这次又多了不少的茵陈蒿。
算来已经是最后一茬了,再晚些时候采就太老,只能扔进灶台里点火。
他上前看了看有无错漏,见孔麦芽一脸认真,便没有多言,先去了柴房,把先前晒干后磨碎,放进麻布袋里储存的一些药材拎了出来。
还有三五日就要去赶大集,药烟再不卷起来,就要来不及了。
于是这个下午,温野菜在屋里休息,胡家兄弟在院子里忙着夯土,喻商枝则领着三个小的在屋里卷药烟。
药烟计划买三文钱两根,是大多数村户人家都负担得起的价格。
想到大集上的人流,和几乎不要什么钱的原料,喻商枝打算做它个几百根。
已经变成碎末的药材,都是提前拿去桩子家用磨盘磨碎的。
其实若不那么讲究,用药碾子碾碎也能用,但家里的药碾子太小,效率低不说,点着了还容易冒黑烟,且很快就会烧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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