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丞坚定答道:“没错!虽不知喻、卢二人有何动机,但下官建议大人,也将此二人暂且押回县衙,以防再生枝节。”
彭浩在原地踱了两圈,眉头微微一挑。
若“事实”真是这般,无论是城郊失火,还是流民生乱,就都有了解释。
因此,这必须成为“事实”。
他果断下令道:“去将喻商枝、卢杜仲及相关人等,以及流民中领头之人,尽数索拿归案!”
县丞和班头顿时齐声应“是”。
……
两个时辰后,詹平府衙。
知府韦景林身穿四品绯袍官服,正负手立于桌案之后,看着面前的成堆书信,面色铁青。
“好一个卫均,在这同知的位子上着实是风生水起,我看这詹平府快成了他自家的天下了!”
韦景林今年将将过了知天命之年,对于一个官员来说,这个岁数坐到正四品知府的位子,基本已经算是光宗耀祖,风光无二。
而韦景林此人,当年是殿试三甲出身,从翰林做起,为人中正秉直,素来深得皇上信重,称得上一句简在帝心。
谁都知道,此番派韦景林调任詹平府知府,为的就是借他之手,整顿这詹平官场。
在此之前,詹平知府位子空悬一年有余,上一任知府就是因卷入贪墨之案,被弹劾贬谪的。
那时正值朝廷缺人之际,故而迟迟没能选派得力的官员补缺,直到一年之后,韦景林到任,才知这詹平的贪墨之风,已经如何深入骨髓。
譬如他自上任以来,就暗中开始调查同知卫均。
待证据确凿,昨日他就下令将其拿下,并将卫府查抄一空。
一夜过去,卫均府中所藏之物,简直是令人叹为观止。
其中一本账册,记载了卫均在任以来收受的种种贿赂。
而这样的账册,从卫均的书房暗格内,足足翻出来五本之多。
韦景林信手拿起最新的一册翻看,就见其中一个名字出现的频率格外之高。
“这个彭浩,我记得是寿安县的县令。”
立于一旁的詹平府通判尤德明向前一步道:“大人所言不错,此人正是寿安县县令。”
韦景林快速翻过几页后,一把合上账册,冷笑道:“区区一个县令,七品官而已,不足两年的时间内,光是贿赂上来的白银就足足有万两之数,此处还不算上其他金银珠宝!”
他一把将账册拍回桌上,复想起什么道:“彭浩这名字十分眼熟,来人,把自卫均家中找出来的那一箱子书信给本官搬来。”
很快就有两个府役合力搬上一口木箱,韦景林令他们从中找出署名彭浩的书信。
不多时,几封书信便到了韦景林的手中。
他拆开日期最近的一封,将信纸抖开后快速浏览,待看完之后,简直恨不得当面痛斥卫均一番!
“此人简直是胆大包天!”
韦景林把信纸交给通判尤德明,“你来瞧瞧,这就是你们詹平府的行事!我问你,这疫病之事,你可知晓!”
尤德明乍听到疫病二字,已经是肝胆齐颤,地方官员一怕天灾,二怕人祸!
他飞快看罢信中所言,险些吓得将信纸扔了。
这个卫均居然因为收受了彭浩的贿赂,对于这等大事都瞒而不报,依律当斩!
尤德明颤颤巍巍地答话,“回禀大人,下官着实不知这寿安县疫病之事,只在先前听闻,北地因蝗灾蔓延,起了疫病之祸,如今想来,这寿安县地处咱们詹平府最北,若北地流民南下,确实会先入寿安县……”
他一段话没说完,就已经被盛怒的韦景林打断。
“这封信已是五天之前寄到卫均处的,在此之前,更不知这彭浩已瞒报多久!若是因为这份疏忽,令疫病由寿安扩散至整个詹平府,尤大人,你应当知道后果!”
尤德明手捧轻飘飘的信纸,只觉得这张纸现下重若千钧。
正在此时,有人飞奔进来禀报道:“韦大人,府外有人求见,自称是您的京中旧友,姓陶,这是他的信物,说是给大人您看一眼,您便会知晓。他还说,此番求见,乃是为了告知您寿安县疫病之事!”
真可谓是说什么来什么,韦景林一把接过那枚信物,只见是一枚在烟青色络子里的小玉佩,上面雕刻着杏花的纹样。
他一下子认出,这就是当年陶景林离京,自己赠给对方的杏花玉佩,取的是杏林之意。
以他对陶南吕的信任,加之对方又提及了寿安县的疫病,韦景林迫不及待道:“快快将其请进来!”
府役得了命令,不敢怠慢,当即小跑回到原处,一改先前态度,对着陶南吕一行人恭敬道:“劳驾几位随小的进来,我们大人有请。”
***
温野菜直到迈进詹平府府衙的门槛,还觉得面前的一切都格外不真实。
他一个村野出身的农户,在此之前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县老爷,没成想,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还有被知府请进府衙的一天。
当然,他更没想到,自己认为是江湖游医的陶南吕,昔日竟曾官至太医院院使,亦是堂堂朝廷命官!
来时的路上他更是才刚知晓,陶南吕之所以北上,有一层原因就是因为曾同朝为官的友人韦景林调任詹平府,故而邀请他来此一聚。
至于本该带着对方前往寿安县城寻找喻商枝的温野菜,为何也一道来了府城面见知府,事情还要从他们一大早自斜柳村出发,赶往县城的路上说起。
因为想尽快赶到县城,故而他们出发得极早。
走了半程,天还黑着。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等黑灯瞎火的境地下,他们遇见撞见了一伙衣衫褴褛,正在玩命逃窜的北地流民。
甚至在看到马车上是一名老伯带着一名哥儿与一个半大少年时,上前拦车,要他们交出身上的钱财。
温野菜本以为这是一帮走投无路的灾民,再加上对方人多势众,便打了破财免灾的主意,把身上的荷包掏出扔了过去。
怎知为首的汉子拿起荷包,看到上面的纹样后却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喂,那边那个哥儿,喻商枝喻郎中是你什么人?”
温野菜心里咯噔一声响。
他这才想起,自己这荷包是不久前新绣的,与喻商枝的乃是一对。
而且为了以示特别,他还特地在自己这个荷包上绣了一个“喻”字,而在喻商枝的那个上绣了一个“温”字。
“喻商枝乃是我相公,我是他夫郎,你……莫非认得他不成?”
而这个捡到荷包的流民,正是从营地之中逃出来的牛二龙。
昨晚救火完毕,他眼睁睁看着昏迷不醒的喻商枝和卢杜仲等人被抬出。
随后那伙差役便翻了脸,压根不管若不是这些流民相助,不知多少人要被烧死的前情,喊着要把他们押入大牢,当做乱民论处。
牛二龙索性振臂一挥,带着一群同村的乡亲趁乱逃跑。
本想硬着头皮埋伏在此,抢些银钱傍身,哪知才刚出手,居然抢到了喻商枝夫郎的头上。
原是先前喻商枝在为他们看诊时,曾经说起过家事,还拿出了温野菜绣的荷包给这些个还没来得及成亲,就背井离乡的年轻汉子们看。
因为这一对图案太过明显,更有“喻”字的加持,所以记性不错,且还认字的牛二龙一眼就认了出来。
大水冲了龙王庙,牛二龙自是迅速归还了荷包,又向温野菜几人道歉。
温野菜和陶南吕也正是从他们的口中,才得知这些日子发生在寿安县的闹剧。
“我们逃到半路,曾经遇到了一伙官差,不过想办法把他们甩掉了。但是当初因我殿后,所以听到他们在议论,说是抓到了一个纵火的人,是这些日子与喻郎中同吃同住的卢郎中的徒弟,他们认为营地走水一事,也和喻郎中、卢郎中脱不开干系,听那意思,保不齐还要抓两位恩公去衙门问话!”
温野菜听到此言,恨不得手刃了彭浩。
“我呸,这个贪官!抓商枝一次还不够,难不成还要抓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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