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玉陷在自己的畅想里还没出来,哪知喻商枝已然话锋一转。
“但我听说那书生考了三年都没考中,把玉哥儿从十四快蹉跎到十八,现在你都成亲了,他还没嫁,也不知那书生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小玉嘴里顿时像噎了半个粗粮窝头,一口气不上不下。
然而喻商枝没留情面,继续火上浇油道:“三年了都没考上童生,也不知是为什么,总不会是不想考吧?”
喻商枝话音落下,温野菜便很给面子的嗤笑出声。
天地可鉴,他与喻商枝认识十来天,还是头一次知道,这人有如此口才。
王小玉哪能听不出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讽刺唐文蹉跎三年连个童试都考不过,他也因此耽误成了村中老哥儿,居然输给了温野菜这丑八怪!
他掐腰顺气半晌才啐了一口道:“没见识的泥腿子就是这般,当那科举是闹着玩么?若换了你们去,怕不是七老八十都够不上童试的门槛!唐文哥是看重我,我也不想耽误他前程,两家才议定考中童生再过门。以后,唐文哥是要当秀才的人,不差这两年,不像你们,一辈子也就是在村子里种地刨食了!”
温野菜听罢,当即神色嘲讽,故意朗声道:“呦,听听咱们玉哥儿这话,唐文连个童生都没考上呢,他这未来的秀、才、夫、郎,就已看不起咱们这些种地刨食的了!”
王小玉自从和唐文定了亲,眼睛就长在了脑门上,这次说的话更是狂妄。
可他怎么不想想,别说斜柳村了,就算是城里的员外老爷,往上数两辈也是种地刨食的。
如此经由温野菜的大嗓门一宣扬,后面站着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哪个会帮他说话?
但凡开了口,岂不成了骂自家了。
于是几个同行的哥儿有的看天,有的看地,一致选择了沉默。
王小玉更加下不来台,重重冷哼一声,居然抬起腿,想使坏去揣温野菜和喻商枝放在地上的竹筐。
然而动作刚摆到一半,就莫名觉得腿肚子一麻,顿时站立不稳,啪叽一下摔倒在地。
他第一反应是见鬼了,第二反应则是温野菜使坏了!
“你推我!”
温野菜觉得这哥儿愈发荒唐,“我就站在这里,连手指头都没抬一下,你自个儿想使坏揣我家竹筐,站不稳摔了还来赖我?”
“除了你还能有谁?我现在痛得很,我要去镇上看病,你赔我诊金!”
王小玉一副今日温野菜不给个说法,他就躺地上不走的架势。
而温野菜却懒得多余看他一眼,目光轻飘飘的,扫了一眼喻商枝的竹竿。
他眼神好,打猎的时候隔着老远
都能发现草丛里猎物一闪而过的踪迹,因此刚刚也瞧见了喻商枝竹竿一动,在王小玉的身上掠过。
再看竹竿的主人,依然是一副老神在在,文质彬彬的模样。
“玉哥儿,做人不好太不讲道理。你言语挑衅在先,欲破坏我家财物在后,又想攀扯是阿野害你摔倒受伤,这样吧,在场的也非你我几人,不妨问问方才那一幕,可有谁看见了,理亏的究竟是谁?”
王小玉却不慌,他料想跟自己一路的人就算不帮自己说话,也绝对不会帮温野菜说话。
事实的确如此,那几人依旧如刚刚一般沉默,可他忙着和温野菜吵架,倒忘了不远处还有旁的大活人。
走过来后,骤然出声的人是杨红儿。
“喻郎中,菜哥儿,牛车拾掇出来地方了,今日有雾,怕是路上走不快,咱们这就预备启程吧。”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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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摆摊
小郎君,你家夫郎可是病了?
杨红儿的这句话说得不疾不徐,可王小玉却是浑身一震,迅速闭紧了嘴。
自己先前过来时怎么没注意到杨红儿也在!
杨红儿是许清水的夫郎,斜柳村的人都知道,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许家人。
刚刚那句“种地刨食”言犹在耳,那村长全家岂不都被自己骂进去了?
对方这时过来,更说不准真是看见了什么。
王小玉默默往另一边挪了挪屁股,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喻商枝和温野菜听到杨红儿说的话,连忙道:“麻烦清水嫂了,我俩这就过去。”
杨红儿点点头,却没急着走,而是低头看向了王小玉。
“玉哥儿,天湿雾重,地上凉得很,怎么你自己个坐下了?还是快点起来吧。咱们哥儿得爱护身子,别让湿气入了体,否则回头真有不舒服,还得麻烦喻郎中。”
杨红儿的性子用四个字概括,就是绵里藏针,果然张口就让不占理的王小玉吃了瘪。
这话说的足够直白:第一,你是自己摔的,不是人家推的;第二,喻商枝是郎中,除非你以后生了病不上人家的门,不然便好自为之。
温野菜见王小玉因此没了动静,也不打算因为他继续耽误两家的事,赶忙重新背起竹筐,伸出手臂好让喻商枝扶住,跟着杨红儿走了。
牛车驶出好远,灰头土脸的王小玉才敢爬起来放狠话。
“丑人多作怪,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他拍拍衣服上的灰,拎起自己的小篮子,转身去找同行的人赶路。
结果左看右看,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好,好得很,你们都欺负我!等我嫁给唐文哥,一个个找你们算账!”
他在原地气得打抖,也没了去镇上卖帕子和鸡蛋的心情,跺了跺脚,扭身回家告状去了。
***
自斜柳村通往凉溪镇的路上,温野菜主动向杨红儿道了谢。
杨红儿摆摆手,“我只是看不惯他那副样子,且不说亲事还没成,唐文也没考出功名,就算是成了,做人也不该忘本。”
杨红儿虽不爱嚼人舌根,可王小玉的做派在村里谁人不知,许了个书生罢了,便眼高于顶,成日生事。
两人都不愿多说此事,换了话题后意外也聊得投机,一言一语,好不热络。
而另一边,喻商枝和许清水的话头也没闲着。
因喻商枝是郎中,许清水不愿错过这个机会,很快将话题引到这上面。
“喻郎中,我打听打听,我家红哥儿自从生了我家大郎,就落了个偏头疼的毛病,这么多年了,镇上的医馆也瞧不出什么,药汤子喝了不少,光剩苦了,没什么大用,不知道你这有没有什么办法?”
杨红儿在后面听见了,忍不住道:“孩他爹,你又麻烦人家喻郎中作甚。”
之前他也想过,要去找喻商枝看看头疼的毛病。
后来听温野菜跟乡亲们讲,喻商枝要先养好眼睛才能看诊,他便也没上门,决定再等等。
哪知今日一上车,自家汉子就把这事捅出去了。
喻商枝忙笑着开口道:“清水嫂,我是郎中,治病救人乃我天职,何谈麻烦不麻烦的。正巧今日赶上了,若你们不嫌弃我眼睛还坏着,我就给嫂子您把个脉。”
杨红儿还在犹豫,被温野菜轻推了推。
“嫂子,不是我夸商枝,他眼睛虽没好,可什么都不耽误,路还远,你就让他看看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杨红儿自然还是伸出了手。
这厢喻商枝凝神搭脉,一时间其余三人都恨不得连喘气声都放低了,好在这个过程没有多久。
这之后,喻商枝又问了几个问题,如唇色、舌苔颜色等,这点简单的事,温野菜便帮他替杨红儿看了。
喻商枝听罢微微颔首,启唇道:“嫂子,我推测当时您生家里大郎时,场面应该是怪凶险的。”
杨红儿眼里划过一抹意外之色,前面的许清水更是一把拍在自己的大腿上。
“可不是!当时可把我吓坏了,稳婆说离血崩就差一步,好在最后有惊无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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