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纻舞(67)
江季麟挑眉:“我可没那么黑心,我做买卖是讲究公正的,不过……”
他调侃地看了宁长青一眼:“你都是我的,你的东西自然也是我的。”
宁长青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兴奋地乱点着头。
“我说的,是你的命。”江季麟微微俯身,妍丽的眉眼带着薄寒,“我可还记的咸阳之事,你有什么可高兴的。”
宁长青笑的牙不见眼:“我的命是季麟哥,我的人也是季麟哥的,我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是季麟哥一个人的!”
“胡说什么浑话!”江季麟冷哼了一声,耳根处却浮起一片红晕,兀地转了话题,“你什么时候继续东进攻城?”
宁长青面上笑意仍浓:“再过两日将士们修整的差不多了便继续,只是我还在犹豫是攻蜀州还是攻滨阳,徐清说了各自利弊,我心里拿不定主意,还正想着问问季麟哥?”
“你不能总赖着旁人指点,着旁人哪一个有自己信得过。”江季麟微微皱眉,“你既是主将,不可如此这般没个大主意在心里,如此继往,恐会被人拿捏住了。”
“季麟哥在担心我?”宁长青一脸的受宠若惊,毫不掩饰内心的欢喜,一双随着年岁渐长愈发深邃的眼眸紧紧锁在江季麟面庞上。
江季麟竟是承认了:“自然,你的命要是丢了几分,我找谁去要?”
宁长青在江季麟面前从来不修饰眼里的眷恋和痴然,此时更是像入了魔般看着江季麟:“我只求季麟哥在我身边,便得了安心。”
第73章 此情,无关风月(2)
五月中旬,南昌城入了麟国疆土堪堪三日,齐清亲率大军西进抗麟,与此同时,南边的周国也大军压境,直逼雷州。
麟国一时成为齐周二国的共敌。
更据可靠消息,齐周已缔盟约,誓要联手灭麟!
宁长青这几日忙的焦头烂额,帐里夜夜挑着灯与谋士商议,江季麟虽心里自有主意,却并主动不参与,只是置身事外。但宁长青每每有什么打算,总要细细说与江季麟,直到他点了头才做决定。
“这次齐清御驾亲征,随同的将领……”宁长青声音微暗,“是陈霸先。”
“你在担心?”
“对,我当初入虎贲军,服役于他帐下,一兵一卒,一举一动都听他的命令,他对我的路数十分熟悉。此次战场上势必要碰面,我有些心怯。”宁长青拨弄着筷子,难得的只吃了一碗饭便没了胃口。
“那是以前了,如今你早已独当一面。论起武艺和士气,陈霸先比不得你。”江季麟放了碗筷,微微沉吟,“我大秦兵马不日将至,便是齐清齐骋都御驾亲征来了此处,也无济于事。”
宁长青稍稍松快了些:“大秦的援军是谁带兵的啊?”
“留异。”江季麟微微笑了下,“他的性情,想来该与你十分投机。”
“哦?那留异是怎样的性情?”宁长青面上露出感兴趣的模样,捏着筷子的手却紧了紧。
他晓得此人,季麟哥在秦国可是与此人关系甚密,以前便是被当做至交好友的同僚。
至交好友……
他倒很想会会。
“留异性情豪爽,不拘小节,但脾气颇为火爆冲动。”江季麟看到宁长青越来越青的脸色,眉头皱了下,“你那是什么表情?”
“.…..我不喜,季麟哥夸别的人……”宁长青低头说着,面上竟露出委屈的神色来。
江季麟看的暗暗称奇,哭笑不得道:“你这便有些狭隘了。”
“狭隘便狭隘,季麟哥在我面前说别人的好,我心里不好受。”宁长青一副打定了主意要“狭隘”的模样,落在江季麟眼里,激起了一片涟漪,又很快消散。
“罢了,你既定了主意要打蜀州,齐清大军不日便到,我们也该启程了。”
宁长青见江季麟移了话题,也不好在再纠结,点头应是:“嗯,我本来便打算今夜连夜行军,出其不意。不过季麟哥你大可在南昌休息几日再慢慢来,不必同我一起这般辛苦赶路。”
江季麟似笑非笑地看他:“你旁的事不见机敏,这说反话的本事倒是涨了不少,话里话外说着自己辛苦,又劝着我不必来……那我便不去了。”
宁长青一愣,下巴张了开来:“.…..我……我”
本想赚些季麟哥的心疼的,怎料得会是如此光景?
江季麟好整似暇看着他。
宁长青看着他模样,有些抓耳挠腮,耳根红了半晌讷讷道:“我还是希望季麟哥去的……”
他声音低沉,垂着眉眼,麦色的面庞上染了可疑的酡红,竟是羞赦了。
江季麟忍不住笑了:“你呀,这反话不会说便别说,平添了旁人笑料。”
他微微摇着头,对着宁长青闪着期待光亮的眼睛勾了唇:“不必这般看我,我自然同你一起。你既心怯那陈霸先,有我在你身侧,断不会叫旁人算计了你去。”
宁长青如坠云梦,傻子般乐呵,嘴角都快扯到了耳根。
“好了,既然今夜赶路,我要去收拾行装了,你也尽快去安排诸桩事宜。”江季麟站起身赶人。
宁长青这次倒没痴缠他,乖乖地被“赶”了出去,连走路都一副飘飘然的模样。
大军赶了一夜路。
第二日清晨,蜀地外便驻扎了宁长青的大军。
蜀州的守将得了齐清旨意,坚守不出,只等皇帝亲来。
齐清大军到蜀州的时候,正是五月二十日。
雷州传来军报,周军兵分三路,两路分别攻打益州和雷州,另一路却不见了去向,徐清猜测怕是要北上和齐军夹击攻麟。
就在齐清刚到的夜晚,麟国营帐走了火。
众人扑灭了火后,宁长青大怒,斩了几个守夜的士卒。
“把粮仓转移了。”江季麟被嘈杂的救火声吵醒后,看到宁长青回来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宁长青一愣:“为何?”
“这火烧的奇怪,我瞧着怕是齐清那边派探子放的,他们的目的并不是烧粮草,而是探这粮草存放的地。”江季麟点着桌面,笑了一下,“既然如此,你便转了粮草,把原处放些稻草马粪,他们日后要偷粮草,便叫他们偷。”
宁长青一听也乐了,转身便亲自安排去了。
第三日的时候,蜀州城门终于开了。
齐军,应战。
蜀州之役,比南昌还要难缠两分。
齐国连接输了几座城池,折损了几员大将,逼得齐清御驾亲征。这御驾亲征的第一仗,无论是为着齐国疆土着想,还是为着齐军士气着想,都绝不能再输了,故而齐军一时间分外勇猛,带着股破釜沉舟的势气。
宁长青和陈霸先交了两次手。
第一次的时候,两人刚对上面,宁长青便被陈霸先当着两军之面骂了个狗血喷头,两人交手了三个回合,陈霸先察觉不敌丢了个破绽便拍马退了,与此同时,齐军的箭雨便射了过来。
锤挡箭并不好使,宁长青躲得颇有些狼狈,定下心神后率军冲杀,和齐军很快绞在了一起,但并未讨到什么好处。
鸣金收兵后,宁长青气的饭也没吃,用锤砸着石头发闷气。
江季麟来找他。
“被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便气成这副模样。”他定眼打量着宁长青,“你怕是不知道世人如何诟病我的。”
无论是以前的江铭,还是如今的江季麟,暗处恨他恨到了骨子里的并不在少数。
宁长青垂了手,面上露出些不安:“季麟哥你知道了?”
“你闹出这样的动静,不想叫我知道都难。”江季麟摇头,无奈地笑了一声,“下次我随你去吧。”
宁长青大惊:“不可以!刀剑无眼,太危险了。”
他话音还未落,一道身影一闪,快的他来不及反应。
下一瞬,江季麟已经从离他六米远的地方站到了他面前。
他的面孔离宁长青极近,呼吸清浅地打在他脸上,鼻尖只需要再靠近分毫便可以触到宁长青的下颌。
宁长青本是微弯着腰,经此一遭浑身都僵住了,动也不敢动。
“你莫不是忘了,你这一身武艺是何人教的。”江季麟眯着眸,眼角挑起一丝危险的气息。
宁长青的脖颈现出一圈红晕,沿着脖颈爬上了面容,不多时,便整个人如同锅里蒸了一番般红透了面庞。
他根本就没听进去江季麟的话。
两人靠的如此近,江季麟又使了轻功是突然而至的,这让宁长青的心脏瞬间加快了速度,在胸腔中“噗通噗通”地极力叫嚣着。
江季麟本想摆一摆师傅的架子,却见到宁长青神色诡异,心里咯噔一下,莫名感到不安起来。
他正待后退两步,前一刻还僵着身体的人便像出了定回了魂般,眼疾手快地拉住他,一把便兜进了怀里。
江季麟还没来得及反应和呵斥,一双滚烫的唇便直直压了下来。
压抑了十几个日夜的欲望像是决了堤的江河,汹涌着要把江季麟淹没。
宁长青早扔了锤,两手长了眼睛般把江季麟欲抬手劈过来的手臂紧紧锢在了江季麟背后。
他的吻还是有些生涩,却比先前好了许多,紧压着江季麟的薄唇,舌尖若隐若现地在江季麟唇上扫来扫去。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这不是江季麟第一次被宁长青亲吻,但这却是第一次他真真切切觉着了又慌又激的心神。
像是飘上了云端般身不由己。
宁长青重重喘了一口气,江季麟心里微定,冷笑着不甘示弱地压了回去。
他已吃过一次大亏,怎么再被这小子压了士气去!
江季麟是情场中的老手,接吻的技巧宁长青拍马也赶不上。
他半吮半咬着宁长青的唇,舌尖如灵活的舌般在宁长青唇舌间游荡,不多时便让宁长青憋红了脸喘不上气来。
江季麟带着胜利的笑,慢条斯理地移开。
宁长青大口大口喘着气,脸红脖子粗,眼睛却亮的异常。
“季麟哥……”他软着声音,眼里几乎要溢出水来,“你要对我负责……”
江季麟肌肉一紧,炸开了一层寒毛。
“季麟哥要翻脸不认人吗?”宁长青一脸黄花大闺女被占了便宜的可怜相。
江季麟咬牙:“若论起这个,该负责的是你!在这里做什么可怜样!”
宁长青整个人立马精神了:“哎,我会对季麟哥负责的。”
“……”江季麟噎了一下,“陈霸先真该骂死你。”
他甩了袖,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转身便走。
宁长青眯着眼,将他耳后的红晕尽收眼底,嘴角咧的愈发欢快。
再次出兵时,江季麟还是来了。
他冷着脸,不等宁长青再说什么刀剑无眼,翻身利索地上了马,白衣外套着一层暗青的甲,猩红的披风系在颈后,飘荡在空中,和白色的衣摆厮守缠绕。
宁长青知道他非去不可,心里虽有些担忧却更多的是快活。
他那时说了那样的话,季麟哥虽羞恼着走了此时却还来同他一同出战,其中意味,宁长青越是琢磨便越是飘飘然。
周围人多,他不好唤他真名,只把目光尽缠在江季麟身上,亦翻身上了马,身后的墨色披风发出烈烈声响。
两军阵前叫战。
宁长青出了列,和陈霸先俱拨着马转圈。
“叛徒,你还敢来!”陈霸先前一次也是这般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