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理由勉强可以算合理。”安无咎表情认真,双眼亮亮的,“但是我不接受。”
这话换一个人说,多少显得有些蛮横无理,一个人的求生欲低,还管其他人接不接受。
但是由安无咎说出口,平添几分真心,几分诚恳,还有关切,沈惕不仅不觉得他无理,反而觉得他可爱。
“知道了。”沈惕手搭上他的肩,“那你让我想一想,还有没有别的原因。”
“那好吧。”安无咎应了一声。
搭肩的举动其实最初也是沈惕半强迫的,但到如今,有他的手臂放在自己肩上,安无咎竟然觉得心安。
真奇怪,万一哪天他不在呢。
想到这里,安无咎的情绪其实是有一些波动的,很多时候他都冷静得可怕,就像那只兔子说过的,他甚至冷静到无趣的程度。
但想到沈惕会消失这一可能,安无咎还是忍不住动摇了。
如果真的有这样一天,他恐怕很难留存最后的理智。
“热身赛的摇骰子你一局都没输?”沈惕没能在热身赛和他分到一个小组,一直很好奇,于是便问道,“感觉你状态挺好的。”
“输了一局。”安无咎如实交代,想起什么又补充道,“不过是他出老千,两个人联合起来陷害我。”
他说这话的样子像受了委屈的小孩,正向他抱怨,但语气又十分正经,有种可爱的反差。
“是吗。”沈惕说话间带着淡淡的笑意,“那你喝了惩罚饮料,没有什么反应?我看他们可都被弄得晕头转向的。”
“有一点。”安无咎望着赌桌上兴奋又紧张的玩家,想到了包间里的自己,“我当时……感觉看到了很多很多触手,都在向我伸过来,感觉就要把我裹住了,整个空间里的所有东西都像是油画颜料,全都搅在了一起,流体一样。不过,持续的时间只有一会儿,并不是很持久,也没有影响我的思考。”
沈惕发现,这种饮料对其他人的控制力都很强,但对安无咎似乎小了许多。
难道安无咎果然是不一样的体质?还是他真的被改造过。
他和自己一样,身上都存在许多的疑点,但目前依旧是重重迷雾。
他们某方面真的很像。
比如,都缺失了一部分的自己。
他对安无咎说了自己在楼下喝香槟的事,把那个香槟塔形容得有模有样,连安无咎这种不喝酒的都有些动心。
“梅花A。”
桌上的人正在出牌,赌桌的上方大约3米的位置悬浮着游戏规则的讲解,配以演示动画,比的是谁先把牌都出完,桌上的玩家还需要分阵营,算是身份+扑克牌出牌的游戏,哪个阵营先将手中的牌出干净,哪个阵营就获胜。
在这个桌前还没待多久,大厅里已经出现了好几次庆祝音乐,三次里有两次都是马奎尔的,剩下一次是周亦珏。
每一次欢快动听的庆祝音乐背后,都伴随着一阵阵惨叫和哭嚎,来自于败者的活人筹码。
这光洁发亮的地砖浸染越来越多的血液。
能这么快获取筹码,安无咎猜测,他们应该都选择的比较短而快的赌博游戏,例如骰子扑克牌比大小和俄罗斯轮盘,否则不会这么快结束。
就因为这两场游戏,马奎尔将1500的筹码收入囊中,他个人排名再上一位,团队排名也发生变动,向上攀升一名,成为第四名,而此刻的第三名是周亦珏。
局势变得极快,赌场中所有人的命运都在瞬息万变。
安无咎正望着屏幕,身旁忽然来了一个黄头发的男人,很瘦,脸颊几乎都凹陷下去,表情有几分畏惧,几分谄媚。
对方向他问好,“你不打算参与赌局吗?”
安无咎转过脸,平静地望了他一眼。
“你有什么事?”
他看见此人的名字,还有他额间的紫色发带。
这是周亦珏组里的人。
对方这才开门见山:“是这样的,我们队长想让我来邀请你,他说,你们组的人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赌博,如果输了,我们愿意赔偿双倍的筹码。”
双倍。
“如果我们答应你,我们输了,也要付给你们双倍的筹码。”安无咎很清楚他们的潜台词,也非常直接地说了出来。
沈惕双臂抱胸,态度明确,笑了笑,“这可不是什么令人心动的提议。”
黄毛干笑了几声,连忙将刚才周亦珏教给他的话一股脑倒出来,“当然不止这些,我们队长现在正比着呢,他没法亲自过来,所以委托我过来跟您商量商量,你们也看到了,马奎尔那个组现在节节高升,恐怕下一步就是抢了咱们两组的位置,这个时候我们两个组应该结盟,先把他这一组的筹码夺在手里。起码要把他们从别的组赌赢的先拿过来。”
“结盟?”这里人多,安无咎将他带到一个偏僻处,发问,“你们想怎么结?”
黄毛见有戏,立刻说:“很简单的,我们一起做局,参加多人赌局,让马奎尔也参加,等到他上钩,我们两边合作,赢他的筹码。”
沈惕轻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言论,“赌局有赢有输,立场都是相对的,你们说我们两组一起赢他的筹码?怎么赢?”
这一点也早被周亦珏料到,他说过,这边的人一定会这样质问。
黄毛一五一十背答案,按照他的吩咐说:“就比刚刚你们二位看的那一个项目,保皇。”
安无咎已然心领神会。
那个游戏可以让两个不同组的人分在同一个阵营,这样,他们的利益就拴在了一起。
“保皇的赌局不知道你们玩儿过没有,这个游戏需要五个人,发四副扑克牌,是分两个阵营的。”
黄毛指了指那张赌桌上的演示动画,按照动画稍稍讲解,“你看,桌上的人按顺序出牌,抽中特殊标记的大王和特殊标记的小王就自从成为同一个阵营,大王是皇帝,抽中小王的就是皇帝的侍卫,剩下三个成为革命党,二打三。”
游戏要求玩家按顺序出牌,和一般的扑克牌游戏出牌游戏差不多,大牌管小牌,大花色管住小花色,按照玩家出完所有牌的顺序决定胜负,哪个阵营先就哪个赢。
保皇派的两人想要胜利,必须有一个人是全场第一个出完所有牌的玩家,占据头筹,保皇派的另一人必须在二三四名,不可以最后出完。
也就是[保保革革革],[保革保革革]和[保革革保革],这三种顺序。
如果革命派的人夺得第一个出完手牌的名次,且保皇派没有拿到第二、第三,这些情况都视为革命派的胜利。
除以上几种,视为平局。
安无咎转过脸,直视黄头发男人的双眼,他的眼神不锐利,但会莫名给人一种压力。
“你们的意思是,我们在同一阵营,击垮对方阵营。”
黄毛略有些惶恐,立刻点了点头。
解决完一个问题,安无咎又问:“可你们怎么能确定,我们一定会在一个阵营。”
黄毛笑着说:“啊,这个您就不用担心了,包在我们队长的身上。”
待他说完,安无咎陷入沉思,这个方案听起来很有诱惑力,但实际上漏洞很多,即便他们真的保证可以抽到一组,但之后是否能赢,怎么赢,都没有定数。
尤其遇上马奎尔这样擅长作弊的老千,游戏的结果就更难预测。
他转头,看了一眼其他的赌桌。
其他赌桌上基本都有荷官在场,如果洗牌和发牌都不由玩家动手,全程荷官负责,这样一来,马奎尔出千的机会就小了很多。
荷官……
安无咎忽然意识到了这个黄毛说的“包在周亦珏身上”是什么意思。
黄毛倒豆子一样把该说的都说了,但也并没有直接做出决定的意思,只是又谄媚笑道:“队长要我跟你说,你们队伍虽然有像你这样筹码值极高的人,但也有筹码很低的人,这些人就算是你想护着,但胜败难料,大家都是场上的筹码,你们不可能一直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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