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他是被门口的议论声吵醒的。
这里的白天和晚上没什么区别,灯光是唯一的光源。沈惕略微感觉到头痛,大概是因为昨晚的催眠气体。
“怪不得这里看着这么像教堂,但好像又和教堂不一样……看着怪瘆人的。”一推门,沈惕就听见上野说着这话。
“你不觉得那些天使,就像、就像盯着咱们一样吗?”
沈惕合上门,双臂环胸朝他们走过去。其余人都在,除了安无咎。
杨明手里攥着一张纸,神情凝重。
沈惕没什么好奇心,只看着其他人惊恐的表情。
“操,这是什么意思。”刘成伟吐出嘴里的木头签子,“越看越邪门儿。”
忽然,身后的一扇门砰的一声被打开,沈惕回头,见安无咎打着哈欠抓着头发往外走,头上还顶着已经消耗了将近四分之一的黄色能量条。
他不知从哪儿找了件宽大的白衬衫披在身上,没扣扣子,松松垮垮,正面露出他包扎的伤和黑色芍药花纹。
“什么邪门儿?”安无咎无所事事地走过来,直接从杨明手里将那张纸拿走,露出一个漂亮的笑,“我吗?”
“你!”
“嚯,字儿这么多。”安无咎低头盯着这张纸,用十分敷衍的语气将上面写的东西念了出来。
“晓谕万物的神,我用剧毒夺取那些人的呼吸,融化他们的内脏和肺腑,祭司者应当生祭,奉上鲜血,奉上无尽的恐惧与遍野哀嚎,奉上最虔诚的祝祷,愿主悦纳。我匿于幸存者之中,将最后七名生者的血送诸圣坛,一人一命,子夜是燃烧馨香的朝圣,是我免疫的痛楚,是神圣的安息之时——您最虔诚的教徒。”
“文绉绉的。”安无咎念完,表情有些嫌弃,他无聊地翻到背面,什么都没有,又将纸张对着光源检查,“打印出来的?”他又揉了一把,“不会是全息吧……”
杨明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纸,“用不着你操心。”
“怎么就用不着了?”安无咎挑了挑眉,“这是在哪里发现的?是谁发现的?”
“是、是我。”上野举了举手。很快被杨明喝止,“闭嘴。”
靠在墙壁上的钟益柔用手掌里的小镜子照着自己的脸,给自己补口红,一边涂一边说:“难不成是游戏新给出的提示?‘我匿于幸存者之中,将最后的七名生者送诸圣坛’,这不就是……”
安无咎用那种兴奋又喜出望外的语气,笑着说出其他人不愿接受的话。
“哈,原来我们八个里面……还有一个要杀掉所有人的邪教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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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赢家游戏和输家游戏最高也是经济学概念。
大概是这样,输家游戏是指两方实力相当,想赢的话就得比对方失误更少,有点像今年奥运会羽毛球女单决赛那场,我们国家的冠军陈雨菲就是比省队打得更稳,以更少的失误获得了胜利。
赢家游戏就是反过来的,一方实力远强于另一方,所以赢得游戏的人靠的是自己正确的决策和实力,对手即便不失误,也难以扭转局面。
第14章 内有恶鬼
进入地堡的第二天,上野是第一个起床的人。
说不上为什么,他睡得很不好,甚至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入眠的。他把这归因于催眠气体的副作用。躺在床上,睁眼后的上野翻来覆去,脑子里不停地出现沈惕站在自己面前戏谑他和刘成伟的画面,他的表情、他的语气,梦魇一样纠缠不休。
会不会已经被发现了,否则沈惕为什么会这么说?
他的血条有整整八个,如果真的知道自己的诅咒对象是他,为什么不发起攻击呢。
杨明他们会帮自己吗……
实在是无法再次入眠,这间逼仄房间的宗教壁画令他愈发觉得沉重和压抑,上野快速起身,略略收拾,开门离开休息室。
出来之后的他看见其他几间都房门紧闭,打算前往会客厅,没想到在通道旁的墙壁看到一张新出现的纸,仔细瞧了瞧内容,上野惊得退了半步,又慌慌张张凑上前,将纸取了下来。
“你在干什么?”
听到声音,上野吓得一转身,看见站在1号房门口的杨明。他正扶着门的一侧,眼神狐疑。
“杨先生……”上野自然是要交代清楚,他不想被杨明误会,万一像老于和沈惕一样被推出去和安无咎作对,那可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听他说完来龙去脉,很长的一段时间,杨明都在沉默。
他一句话不说,上野也不敢说什么。他想到游戏开始的上午,在他得知自己的暗恋对象是杨明的第一时间,他就立刻找他表示了自己的清白和衷心,但杨明关心的却只是他的诅咒线。
[想要合作的话,先把你的诅咒线告诉我。]他是这样说的。
上野不得不将他的隐藏面板打开来给杨明看,以获取他罕有的信任。
[我不想死,我才22岁,好不容易在现实中读完了大学,为了让我上学念书,我爸妈签了到90岁的劳动合同,还把我妹妹过继给了别人换了一笔钱。全家掏空了让我念书的。求求你了,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而且我的红线连着的是你,我无论如何也会保护你的。]
他像只狗一样向杨明摇尾乞怜,但对方的表情和此时此刻一样,毫无波澜。
杨明要走了他隐藏的红线与黑线,将自己的把柄统统攥在手里,却不告知他自己的红黑线,完全不公平。
可这个游戏里原本也没有公平可言。
从思绪中抽离,上野瞥了一眼其他房间紧闭的房门,将杨明转到无人的通道之中,又朝他靠近一步,很小声地在他耳边说:“我……我感觉沈惕已经知道我诅咒他了。”
杨明皱了皱眉。
没用的蠢货。
等到他退开些,杨明干燥发黄的脸舒展开来,露出一个笑,对满眼恐惧的上野宽慰道:“没事的,不用担心。”
“他就算活着也没多少价值,这种人都用不着动手。”杨明握着手里的纸张,脸上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声音极低,“我早上一起来就让圣音帮我查了吴悠的红黑线。”
“怎么样?他诅咒谁?暗恋谁?”上野急忙问。
“我本来还以为这小子诅咒的是我,竟然敢跟我作对。”杨明的嘴角露出一丝轻蔑,“没想到是刘成伟。”
“啊?”上野面露难色,“那这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杨明不悦地扫了他一眼。
上野自觉说错话,立刻岔开,“那、那他暗恋的人是谁啊?”
杨明挑了挑眉,“老于。总之……他的红线和黑线板跟我们倒是没有太多利害关系。昨晚他来找我,跟我说自己也想进入我们的联盟,他可以在晚上的时候不睡觉帮我们,但怕我们不接纳。”
“我昨晚还在犹豫,所以今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查验他的红黑线。我算是知道他为什么怕我们不接纳了。原来诅咒对象是我们的人。”
“那要不就先利用着?反正他的红线和黑线都是价值不高的人,也没什么威胁。”上野立刻谄媚地笑笑,“看这个新的线索,我们好像还挺需要一个晚上能不强制入睡的人。”
杨明笑了笑,将手里的纸塞到上野手上,“拿过去休息室门廊,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假装我们也是刚刚发现。”
“大声点,他们也该醒醒了。”
等到众人真的清醒,得知纸上新的通知,局势变得愈加诡谲。
原以为只是单纯的生存游戏,只要努力存活下来,运气好的话,自己“暗恋”对象存活、“诅咒”对象死亡,就显而易见成了赢家。
可邪教徒的出现,打破了游戏里本就岌岌可危的公共信任。
每个人不仅不能知晓眼前人究竟是不是诅咒自己,甚至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要杀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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