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旋不想跟他多说,挂掉电话憋着气。
黑色赛摩机身被蹭脱了一大块漆,侯翰铭说发动机也被撞出了问题。
这车是他过生日江彧送给他的礼物,经他手买的美国那边专业极限赛车器械改装过,是他的命根子。
本来侯翰铭想在那边就给他修了,但他不放心这车再过别人的手,让侯翰铭花高价连夜给他托运了过来,他自己操刀。
但修了一上午都没修好,盛夏温度逐渐升高,热得他越来越心烦,想闪现过去把侯翰铭狠狠揍一顿,甭管是一起长大的兄弟。
江旋打开手机搜地图上的修车行,就只在小县城找到仅此一家的于师车行。
一路上的蝉鸣叫个不停。
他将手机搁在机车上面的支架方便用蓝牙听导航,找了半天才达到目的地,中途缺德的地图还带错了一次路。
服气。
这小县城的弯弯绕绕比他妈大城市还多。
映入眼帘的不是红色店铺名,而是那种在门口前的青梅树。
江旋牙根骤然一酸,想起了昨天下午来接他的少年,抬手塞进他嘴里的青梅。
“修车吗?”于佳阔在门口接着水,看到江旋骑着赛摩停留问。
“嗯。”江旋应了声。
于佳阔搁下桶走了过来,“兄弟这车不错啊,哪儿坏了?”
“喷漆,”江旋长腿迈下来指着车身,“内部零件有损坏,需要拆卸,能修吗?”
“嘶,能修是能修,”于佳阔为难地说,他们这儿很少接到大牌车型,不管轿车还是赛摩,都是普通款,像江旋这种名贵型车辆的还是第一次碰到,甚至有点不符合桐县人均水平,“就是害怕修不到你满意。”
委婉提醒,技术有限。
“什么修不到满意,于佳阔你小子别乱生意,”于老爸中气十足的嗓音吼,“小椰能修,他上次修好过一个客人的!”
“是吗?”于佳阔震惊,“我咋不知道?”
“把小椰喊过来看看!”于老爸说。
“不好意思啊,我去喊小椰。”于佳阔转身就往修车库房跑。
江旋等得掏出一根烟来抽,刚点燃,于佳阔就把人给带过来了。
看到来人,江旋惊讶的烟都忘了吸。
花雅,比他只大一岁的少年,老爸资助的对象(存疑),被逼喊哥,此时是车行的修车师傅。
对方穿着水泥灰的工装服,那么一身简简单单的衣服穿在他身上跟模特似的,袖子挽在胳膊肘,露出精瘦的手臂,皮肤白的能看到上面青色的血管,长发用夹子夹着,白皙的脸颊被蹭了几抹漆黑的机油,浅棕色眸子浮现出漫不经心的感觉来,嘴里叼着根烟,莫名的有几分痞气。
花雅看到江旋,秀气的眉毛一挑。
“哟,改装赛摩啊。”花雅把烟从嘴上拿下来夹在修长的手指缝隙里,头稍微偏了偏说。
一眼能看出来改装赛摩,挺牛的。
江旋剑眉也跟着挑了挑。
第06章
“能把车搞成这样也是个人才,”花雅走近俯身仔细端量,“你急吗?”
江旋心里带着对花雅的考究,一时想出了神没有回。
“嘛呢弟弟?”花雅嘴角轻勾起弧度,眼眸却没有任何笑意。
“你叫我什么?”江旋这下反应过来,眉目微沉,语调上扬。
“弟弟。”花雅存心喊。
于佳阔站在两人旁边儿,仿佛听见到磁磁的电流声。
“哎哥,”江旋冷笑,下颌点着赛摩,“这车修不回原样的话,会不好办。”
言外之意,我让你不好过。
花雅见江旋不仅接了茬,还暗戳戳放了威胁,浑然不在意地回,“都这样说了,那自然是会修好的。”
“多久?”江旋问。
“要买零件,”花雅淡淡地说,“起码一周。”
“行。”江旋看向于佳阔,面无表情问,“付定金吗?”
于佳阔被寸头少年的冷脸吓了一跳,这贴皮儿的发型说才从牢里出来的都信,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就是那张脸确实是长得帅,“不用,带时候取车给全款就行。”
江旋眼神扫了他俩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顶着烈阳离开了。
于佳阔看着江旋高挺的背影,咂摸了声,“有钱人的儿子是有点儿狂妄在身上的哈。”
“你怎么知道他有钱?”花雅问。
“车啊,咱县里像他那种年纪的,没有家长会给孩子买赛摩吧,”于佳阔说,“气质也能看出来,他浑身上下都散发出金钱味儿。”
花雅对他竖了个拇指。
“不过长相我不喜欢,”于佳阔啧了声,“太凶了,操。”
江旋这辆车赛摩,恰巧不巧,花雅听江彧说起过。
他和江彧的相处,其实很少提到关于家庭的事儿,那次江彧也只是随口一提,说他儿子十六岁生日,送一辆江旋早就想拥有的赛摩,只不过老爷子不允许,江彧偷摸送的。
花雅能品出来江彧对江旋的父爱亲情,却从没听江彧谈起过江旋的母亲,哪怕稍不留神的泄露也没有。
“零件是美国那边的,”花雅说,“给于叔说一下买这些回来。”
“他这辆是大单吧?”于佳阔唰唰地记着花雅口中所说的零件。
“嗯,修理费不少。”花雅带着手套用扳手拆卸。
“我忘了给你说了,”于佳阔一屁股坐在花雅旁边儿,“阳子和郝子打算去电影院那边摆个炒酸奶的摊儿挣零花钱,想让你去弹吉他在那卖唱给他俩拉客。”
花雅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他,无语说,“服了。”
“他俩说不去不是兄弟。”于佳阔说,“当然,我是肯定要去的,我去帮他们打下手。”
“暑假还是给你们放得有些长。”花雅发出认真地建议。
“去呗小椰,暑假电影院人多,还可以挣点儿钱。”于佳阔怂恿。
“我想想。”花雅说。
“别想了,”于佳阔只好发出最后的红牌威胁,“是不是兄弟?”
“去吧,”花雅叹了口气,“陪你们丢脸。”
今天的车确实很多,修车的师傅忙到将近晚上八点下班,等人走得都差不多后,花雅才从车盘底下钻出来,早上还干干净净的工装服现在已经脏得不像样。
他摘下手套,拧开搁在凳子上的水杯一口气全部灌完。
“待会儿去我家吃饭啊。”于佳阔特意提醒他说。
他正想开口回,兜里的手机振铃,从七点开始,隔十几分钟的间断就开始响,颇有些锲而不舍。
花雅对于佳阔比了个手势,出门掏出手机接听。
“在哪?”江彧问,听语气轻快,好像真不知道他在哪儿。
“车行。”花雅“啪嗒”一声扣住打火机点燃嘴里的烟说。
手机那头的呼吸陡然沉了下来。
江彧前前后后给了他不少钱,多到他哪怕二十四小时不停歇干兼职坚持十年都挣不到那些金额。
但花雅不想用。
要问他为什么那晚会跟江彧走,大概是因为他脑子搭了铁,被刀砍得神志不清晰了。
在江彧提出我想包养你的时候,花雅嗤笑了声,说你们城里人都玩得这么花吗?
他没法做到像电视剧那样上演的金主与情人的内容,江彧也没有强迫,只是提了几个要求。
不能再去催债打黑架挣钱。
不能再去车行修车。
随后又抛出典型的大男子话术,我都给你那么多钱了你没必要再做这些,安稳读书就行。
花雅能听话那就不是花雅了。
“你.....”江彧大概知道拿花雅没辙,语气沉了些但没有说重话,更多的是无奈,“你就不能歇歇吗,现在是在放暑假。”
“我是永动机。”花雅开了个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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