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话好好说嘛,”花丽珍圆父子俩的场说,“孩子叛逆期很正常,江旋爸爸,你吃饭了吗,要不坐下一起吃饭?”
江旋握紧垂在身侧的手,沉着嗓子说,“你来干什么?”
“来接你,”江彧说,随后对花丽珍歉意的笑,“不了婶婶,谢谢你的邀请,但现在家里有点儿要紧事,需要把江旋接回去处理。”
“一顿饭的时间也不耽误——”
“外婆,”花雅打断花丽珍的话,“别人拒绝就别强留了。”
江彧这才看向花雅,“您的外孙儿很优秀,我上次去学校,看见红榜上都是他的照片,小旋也说他们班班长人很好。”
“哈哈,都是孩子自己努力。”花丽珍客气说。
“你别紧张,”江彧看着花雅,“我只是来接你回家。”
上半段是对花雅说,下半段是对江旋说。
“小旋,好好跟你爸爸沟通啊,”花丽珍慈声说,轻拍了拍江旋的胳膊,“没什么的。”
听见花丽珍温柔的嗓音,江旋鼻尖一阵泛酸,看向花雅。
花雅朝他露出安抚性地笑。
江旋有种错觉,有种今天踏出这个院子,就再也见不到花雅的错觉。
“奶奶,我走了。”江旋轻声说,他又看了看花雅,嘴唇微动,什么也没说,和江彧转身离开。
临走前,江彧单手插兜,瞥了花雅一眼。
花雅失重地坐在了石凳上。
江彧来得太意外了,意外到他以为会当场撕破脸,但是没有。
“江旋爸爸看起来好年轻哦,”花丽珍收起多出来江旋的碗筷,“不晓得有没有三十岁咧。”
外婆做得菜很好吃,花雅却吃不出什么味道来,有些机械地嚼着,又咽下去。
“看起来也挺凶的,”花丽珍叹了口气,“我估计父子俩回去也不会好好说,小椰,你咋了?”
“自己选。”江彧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甩出一叠资料扔到江旋面前,“北京,上海,江苏,天津,想去哪儿上学?噢,还有美国的几所高校。”
“选屁啊?”江旋冷声说,“不会转学,不会离开桐县。”
“这由不得你,”江彧面无表情,“警告你几次了?不听是吧?不听那就把你送出去。”
“凭什么?”江旋咬牙说,“你哪儿来的资格?”
“我是你爸。”江彧说。
“你不是。”江旋眉目沉戾地看着他说。
“我养了你,我就是,”江彧眯眼说,“你得庆幸我没告诉你爷爷。”
“你特别冠冕堂皇你知道吗?”江旋冷笑一声,站起身来,视线睥睨着江彧,“老爸,再说一遍,不会转学,不会离开桐县。”
江旋坐在地板靠着床头,凝视着手机上远在美国那个从没有打过去的电话,他深吸一口气,手指颤抖地点开号码,响通了十几秒后,那边传出来沉稳干练的女声,“小旋?”
“妈。”江旋闭了闭眼,喊出这个字。
第55章
手机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唯独关于江旋的一条还是侯翰铭给他发过来的,说阿旋没什么事儿,叫他不要多想。
短短三天的元旦假过去了,花雅心想,下午返校的时候会不会就能看见江旋已经坐在座位上刷题了?
没有。
他的同桌座位空空如也。
读报课老韩开完会亲自来收手机,简单交代了下临近期末的注意事项,其余什么也没说,更没问花雅旁边儿江旋的座位为什么空着。
“所以江旋是请假了?”顾嘉阳问。
“不知道啊,”于佳阔说,“小椰,你俩元旦不一直练车呢吗,他咋了,感冒还是受伤了?”
花雅摇了摇头,“不太清楚。”
“给他发个消息问问。”党郝偷偷摸摸拿出手机给江旋发消息。
十一月的期中考结束选座位,花雅秉着对于佳阔的承诺没有再坐左右护法的位置了,本以为会结束和江旋那特殊尴尬的对视,没想到少爷很执着地坐在他旁边儿,成为他的同桌。
后面两排,所谓的“睡神区”,他们五人帮是彻底地坐在了一起。
习惯一旦养成了,就很难改变了,就比如现在,花雅刷题刷着自己的笔没墨了,刚想开口问江旋借一只笔时,面对他的却只是堆满书籍的凌乱书桌。
“你的书又到我这边儿来了。”
“哦,它长腿儿了吧。”
“你能不能把你那书给整理一下?”
“下次一定。”
说了这么久的整理书,江旋一直拖着,其实成为同桌他俩辩嘴的频率更高了些,都是日常的小摩擦,不至于发火,倒挺生动有趣。
如果你的生活不曾闯入一个人,便不会考虑那么多,偏偏那个人蛮横无理地闯入了你的世界,霸道幼稚,又有着反差的成熟。
花雅偏了偏身子,伸出手在江旋的桌篓里摸索了会儿,摸出一个笔袋,他从里面拿出满墨的中性笔,继续埋头刷题。
周一的升旗仪式校领导给他们篮球校队去市里比赛颁了奖,江旋没来,那叠包着两千块的黄色信封一同交在了他手里,队长代领。
花雅垂眸看着这信封,叹了口气,拍照给江旋发过去。
-花雅:还要不要你的钱了?不要我私吞了。
“还是没回。”党郝摊手说。
“嘿,江旋到底咋了?”顾嘉阳突然有些担心,“会不会出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大事儿吧,”于佳阔说,“有大事儿的话老韩早就说了。”
老韩。
花雅拿着习题册去办公室问题,借着问题的机会,他试探地开口问,“韩老师,江旋.....是请假了么?”
“啊?哦,江旋啊,江旋不是请假,他那情况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老韩说,“他爸直接给校长对接的,好像说是转学?他学籍才从鞍城附中转过来,资料那些不太好弄,这几天估计就是在弄这个吧。”
“好的,我知道了。”花雅说。
“别跟他们说啊,”老韩说,“也不一定要转,最主要的是,他的学籍就不太好移,江旋爸爸也真是的,那么折腾孩子干什么.....”
后面几句是老韩低声地疑惑,花雅没听清,离开办公室下了楼。得到答案了,他紧绷的心情松懈了点儿,就是始终空落了一块儿。
“明天放学我来接你。”男人沉缓的嗓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
花雅蹲在江旋常蹲的水管子上抽着烟,食指弹了弹烟灰,应道,“行。”
“不问问为什么吗?”江彧笑了笑说。
“问了有意义吗?”花雅淡声说。
“好像确实没什么意义,”江彧说,“明天见,早点睡,晚安。”
对方先一步掐断了电话。
花雅看着已经息屏的手机愣神。
回首这一年的相处,江彧事事考虑的都比江旋要成熟些,做的也比江旋要周到很多,放在伴侣这一栏里,是个很好的选择,没得挑。花雅清楚地知道他和江彧之间隔着界限,不单单是年龄差距,还有地位,身份,金钱等等,太多太多了,所以他不相信这类身居高位久了的人,会有多喜欢一个人。
他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还能想更多吗?不能。
所以反过来。
江旋十七岁,能想更多吗?不能。喜欢就是喜欢了,直白又纯粹,危险性最起码要比江彧小很多。
如果时间能回溯的话,他宁愿两个人都不要遇到。
老妈公司破产负债累累,哪怕要花费他十几二十年累死累活他也没关系,无所谓,只要外婆不病不痛在他身边就行。
中午放学于佳阔和苗禾一般会和他同路回家,花雅扯慌说有点事儿,走到江彧停在后马路东河岸边的车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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