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我知道。”江旋点点头。
江彧在桐县有项目,是公司分支的小项目,说起来不起眼,甚至都不用提,但江彧偏偏会在这个小县城买房安置。
少爷微俯头颅,他比花雅高一点儿,看人时视线总归是会垂下眼睫的,他又问,“我会一直喊你哥么?”
“这是你的自由,”花雅说,“我无所谓。”
“我的意思是,”江旋看着他说,“会变称呼么?”
花雅抬眼,少爷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像是一团雾,引导他拨开,而这话中有话,他大抵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轻笑,“你希望变吗?”
“我无所谓。”江旋耸耸肩,以同样的话术回答他。
“一直喊哥吧,”花雅说,“好听。”
少爷偏头笑,“那女孩儿喊你姐姐,也好听吗?”
“你想喊姐姐?”花雅决意逗他,“你喊姐姐我也不介意。”
江旋看了他一会儿,没有说话,薄唇微抿迈开长腿往寝室走去。
顶楼只剩下花雅一个人。
渡口传来轮船敦厚的船鸣,远处海岸上的灯塔也随之亮了起来,在茫茫的深色大海中绽放微弱的光。
他放空心绪吹了会儿晚风,回到了寝室休息。
晚上十点半准时熄灯,他推门进入迎面而来的全是台灯的灯光,有人还没洗漱完。南中寝室没有空调,只有吊顶挂着一吊扇吱呀吱呀地转,吹得还是热风,只起到了噪音作用。
在外面吹风还好,一进寝室花雅就感觉到属于男生的体温包裹着寝室的空气,身上顿时激出一身汗来。
“厕所有人洗澡吗?”花雅问。
“江旋在洗。”还在洗脸台的黄子尧说。
“你怎么这会儿才回来?”于佳阔赤裸着上半身,只穿了条裤衩靠在枕头玩手机,抽空瞄了他一眼说。
“抽烟。”花雅说。
“你和江旋两个烟枪,”于佳阔说,“他也带着一身烟气儿回来。”
“你冲完澡了?”花雅一把脱掉自己的校T。
“冲完了,”于佳阔说,“今天的水烧得有点热。”
厕所门开,江旋一身热气儿地走出来,没穿上衣,水滴顺着腹肌的轮廓往下滴落,他骨架高,肌肉结实匀称,身材不错。
花雅拿着洗漱用品从他身旁经过,两人的皮肤反差鲜明,花雅肌肉看起来同样结实,一层薄薄的腹肌覆盖在腹部,胸膛横贯了一道长疤,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异常显眼,还有在腹部留下的刀疤。
江旋正挤着牙膏刷牙,视线瞥见花雅腹部的伤口,才想起暑假时因为台风留宿在花雅家,等来了带着刀伤回家的少年。
他脑子一抽,问,“这伤好了没?”
花雅看傻子的眼神莫名其妙地瞟了少爷一眼,“你说呢?”
伤口已经形成淡淡的白色凸出痕迹,没有了暑假的血肉模糊混合着绿色草药的狰狞。
他和花雅暑假很少碰面,以至于他都忘了那晚花雅受了伤。
“啊......”江旋愣了愣。
“热傻了?”花雅笑了声,端着盆走进了厕所关上门。
江旋又瞥见了对方嘴角的梨涡,转瞬即逝,他的心脏跳快了一瞬。
寝室现在八个人,就有八个人没交手机,跟鞍城附中那些走读生没有区别。江旋一路走到自己的床架,看见他们倒也不是都在玩游戏,有几个在背英语单词,有几个在看电影,还有一个在打游戏。
少爷还没睡过上下床,当踩在梯子上感觉床在摇晃时,他想退学的心都有了;而当他躺在床板上,感觉哪哪都硌背时——
江旋腾地坐了起来,把他对铺的党郝吓了一跳。
“干嘛呢哥们儿?”党郝压低声音问。
江旋扒拉了下他的寸头,沉着地叹了口气。
于佳阔看出来江旋的不适应,“感觉床板硬的话明天你再去宿管阿姨那儿买一床棉絮铺着,只不过铺厚了会很热。”
“对,我们睡习惯了,就只铺了一床棉絮。”顾嘉阳说。
“嗯。”江旋郁闷,嗓子微哑地回,偏偏低头刷朋友圈时,看见了大院的那些兄弟在夜场玩乐的照片。
侯翰铭坐在中间,手里拿了一瓶香槟王,笑得呲牙裂缝。
棠萡在评论区问:为什么没看见阿旋?
侯翰铭回:阿旋被发配到小县城去了【呲牙笑】
江旋有些烦躁,正打算关掉手机,棠萡的消息就弹了出来。
-棠萡:?汉堡说得啥意思?
-JX119:字面意思。
-棠萡:我前脚才出国你后脚就到小县城去,我要笑死了。
-JX119:那你死吧。
-棠萡:哈哈哈哈哈感觉怎么样少爷?
厕所里面水声停了。花雅穿着白色坎肩和短裤,湿漉漉的长发凌乱披散在肩颈处,精致的侧脸在寝室台灯的照耀下,就像是误入男寝的女生,洗澡积累起来的热气在这一瞬间冲嗤,他闻到了花雅身上那股熟悉的香皂味儿。
江旋眯了眯眼,缓慢地回复棠萡三个字:还不错。
高中寝室没有插头,防止学生不交手机充电。
花雅没法用吹风机将头发吹干,只能用棉帕揉搓着,他走到自己床前,和上铺盘腿坐着的少爷直愣愣地对视。
“还不睡?”花雅问。
“他床硬,”于佳阔说了句,“睡不着吧。”
“床硬明天就再买一床棉絮,”花雅说,“你也可以叫你爸送个床垫来。”
“到时候再说,”江旋顿了顿,“你这头发.....我那儿有没用的帕子,你拿去擦一擦。”
他这寸头都不用帕子撵,稍微等一会儿就干了,买的擦头巾就是个摆设。
花雅诧异地扬眉,“不用了,谢谢。”
见拒绝,江旋神色没有变化,平躺在床上。
他第一次住校,第一次睡在狭窄的木板床,这种感觉有奇妙,有新颖,还有些憋屈。江旋毫无心情玩手机,感官全部聚集在了下床,稍微一点儿动静都清晰地不得了。
寝室的几盏台灯全关了,只剩下花雅的那盏,调成最弱的灯光透过床板的缝隙照射在上床,不刺眼,有些朦胧。
他听见花雅翻书的声音,还有笔写在纸张上的粗粝声,就好像把他拉到了暑假的那个台风夜晚。
开学第一天,花雅照样在看书,估计是在为后天的开学考做准备。
蓦地,白墙上歪斜扭曲的深刻字体映入他的脑海。
在这种环境下,听着花雅的动静,他眼皮如同那一晚,开始打架。
这两天因为开学考的事情,老师都没怎么讲课本内容,让学生们自己复习,一个多月的暑假,开学考的成绩下来,可谓是惨不忍睹,没眼看。
总结三个字:玩疯了。
知识什么的全他妈忘到了烟消云外。
南城高中班级一共十八个班,两个艺体班,八个文科班八个理科班,还是分小英才,直播班,平行班那一套。
顾名思义,重本,二本,大专。
但高二理三直播班出了花雅这么一匹黑马,霸占理科红榜第一,碾压小英才众人。
当年他从九年义务教育初中中考上岸县重点高中,其实是奔着小英才去的,拼了半条命但分数还是差那么一点儿。在高一第一次月考他考出第一名好成绩,小英才的老师想把他弄进去时,他拒绝了。
他回答说直播班挺好的,照样拿第一。
小英才老师笑说他,轻狂!
这次开学考花雅依旧是理科第一,但不是唯一。
有人同他并列。
有学生挤在红榜上看南中很少发生的事迹,甚至还有女生拿出记号笔在两人中间画了一连串爱心。
“小椰的照片位置应该在文科榜那边,对调一下,”前面挤的人太多,于佳阔掂着脚说,“江旋的气质太狂了。”
“江旋真他爹的牛逼。”顾嘉阳瞪大眼震惊。
就江旋转来他们班那纨绔样儿,谁能想到是个学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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