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花雅说。
拍照顺序是按照班级顺序来拍的,很快就轮到了理三。
花雅给江旋发了条消息叫他过来,然后把手机揣进兜里配合老韩清点班级人数。
“人数够了吗?”摄像大哥问。
“够了——”老韩说。
“还没,”花雅打断了老韩的话,“韩老师,还差个......江旋。”
老韩闻言,反应过来似的拍了拍手,“哎对对对,还差一个。”
“那个快来了吗?”摄影大哥大声说,“要快哦,后面还有那么多班级呢。”
“来了来了,”江旋跑着过来,举手,“韩老师,加我一个。”
“知道加你一个,”老韩笑着说,“入列,站最后一排,和班长站在一起。”
江旋侧头看了看花雅,笑得不行。
花雅被江旋这傻笑弄得莫名奇妙,在和人对视中,唇角也勾起淡淡的弧度。
“都笑着啊,别哭丧着脸,我数一二三,你们说毕业快乐,”摄影大哥调整相机,指导他们说,“来,一,二,三——”
“毕业快乐!”
咔嚓,年少定格在小小的相框里。
高考前一天下午的夕阳特别漂亮。
很多年后,再回首,觉得什么时候的夕阳都比不过青春那一抹火烧云,穿着校服,十七八岁的少年挤在教室的窗口兴高采烈地指着天空,兴奋说,“我操!好漂亮。”
花雅和江旋坐在操场的看台上,两人喝着拉罐可乐,在蝉鸣和夏风中碰杯。
“终于要熬过去了。”江旋轻声说。
“嗯。”花雅说。
“志愿咱们填哪儿?”江旋问,“青海,甘肃,陕西还是什么?”
“不知道,”花雅颤了颤长睫说,“你呢,你想去哪?”
“你去哪我去哪,”江旋说,“看看哪所大学好吧。”
“反正就五个省份,等成绩出来再说,”花雅看了他一眼,突然笑,“阿旋,这次别再控分了。”
江旋被花雅这堪称释然的笑整得一愣,这是奶奶去世后,花雅第一次这么放松的笑。
“不会了,”江旋握住他的手,“要与你并肩,得使出我的全力来。”
“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花雅凑近他说。
“什么秘密?”江旋笑。
“我想冲这次的理科市状元。”花雅缓缓地说。
“可以啊,”江旋惊喜说,“三模你突破七百了,应该是没问题的。”
“但我只是想,不敢说一定,”花雅一下一下地抠着江旋的手,“想弥补我中考没得第一的遗憾。”
“能行的,”江旋肯定说,“奶奶也会在天上保佑你的。”
花雅轻应了声,头靠在江旋的肩,喝了口可乐。
高三这年,花雅原本以为自己挺不过去。
他曾经希望有人是他的救赎,来拉他一把,但没有那个人。直到遇见了江旋,他以为江旋是他的救赎。
是吗?是的。
江旋在他的心中,曾短暂地被他当成救赎。
后来他才发现,一直依靠别人来当你的救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儿,救自己的永远是自己。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机械的电子女音随着飞机起飞飘散在云层中。
花雅戴上耳机,循环了很多遍的歌声传进他的耳朵里,他独自一人,踏上了飞往西北的路途。
那晚,是他和江旋两个人命运交错的一晚。
拼命的复习得到满意的答卷,在做完高考所有题时,花雅其实已经能预估自己的分数是多少了。
他的考场在二楼,江旋的是在三楼,当广播通知考试结束请考生立即停笔,这一刻,卷子上的句号也是他年少的句号。
他在楼下等江旋,第一句就是,稳了。
江旋点点头,回答他说,稳了。
他俩在六月蝉鸣地喧嚣中相视而笑。
“我和江旋先把东西给搬了,”花雅说,“搬完就来。”
“行,”于佳阔点点头,“搬完赶紧来啊,我们去给你俩占个好位置。”
“嗯。”江旋说。
毕业聚餐的餐馆不太好订,一个班基本就占了一个馆子,更别说桐县有三所高中,花雅先前就预料到了,提前一个月用班费交了定金,今天理三才有饭吃。
吃饭的时间还早,寝室的书,衣服,床被那些都还没收拾,他俩想着趁这个时间赶快弄了,待会儿直接去吃饭。
“姐姐。”苗禾在男寝楼下等他俩。
“哎,”花雅特意喊苗禾来帮忙的,三个人搬起来也要快一点儿,他将比较轻的物品给她,“提这些就行。”
“好。”苗禾接过,“高考,题,怎么,样啊?”
“就这么说吧,”花雅说,“拿捏。”
“哇。”苗禾配合着语气,眼眸发亮地说。
“中考加油,”花雅说,“争取考进市里去。”
“拿捏。”苗禾哼哼地笑。
“哇。”花雅夸张地说。
江旋乐了,“你俩去隔壁贝贝欢幼稚园吧。”
来来回回差不多跑了三趟,才将东西搬得差不多了,尽管江旋租的学区房不太远,但还是累得够呛。
“你俩在楼下等我,”江旋说,“我把书放了咱们就去吃饭。”
“行。”花雅攀着苗禾的肩说。
七点了,落日散下最后的余晖,在狭窄的小巷折射出唯一的亮光。
那束光打在身穿黑色衣服的人身上。
“姐姐。”苗禾扯了扯花雅的衣袖。
“嗯?”花雅低头回着消息。
“前面,有个人。”苗禾很轻地说。
花雅抬起头的一瞬间,那人也摘下了兜帽,露出了整张脸。
苗禾倒吸一口凉气。
被硫酸腐蚀过的皮肤已经看不出到底哪是哪的五官,活像血腥恐怖电影里的杀人狂魔,戴着狰狞动物的面具一般,让人无法直视
尽管这样,花雅还是认出了他是谁。
周海军。
周海军朝花雅露出一抹冷笑,随即转身就跑。
花雅没有丝毫犹豫地追了上去。
“姐姐!”苗禾大喊一声,边给江旋拨电话边朝花雅他们跑的方向追去。
巷子弯弯绕绕,越往里黄昏就越找不到,昏暗一片。
很静,空气很静,静到花雅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不,还有一个。
喉咙被人从后面锢住了,周海军用胳膊咔住花雅的脖子就往后拖,喘着粗气,声带听不出来像是人能发出的嗓音,很难听,“你有点儿本事花雅,我这个鬼样子就是你傍上那个大佬给弄的,我他妈偷渡回来,都要把你给杀了。”
花雅稳住心神,双手捏着周海军的胳膊减少脖颈的窒息,狠狠踩在周海军的脚上,在对方吃痛的瞬间,松开桎梏,一脚将周海军踹向墙壁。
周海军吃痛,从兜里掏出一把刀来,刀光锃亮,映照出花雅的脸。
“准大学生,”周海军咯咯地笑,“你说你还能去读大学么?”
“今天,”花雅冷声说,“要么你躺在这个巷子里,要么你爬着过去,我会用六年前同样的方式,让你和你爸同样的死法。”
“闭嘴!”周海军暴喝,“你凭什么杀我爸?!他做错了,有法律制裁他,你凭什么动手?!”
是啊,是有法律制裁他。
但是强|奸犯不会被判死刑,而花雅只想让他死。
那个时候桐县很乱,花雅之前对江旋说过,后马路的天上人间会所就是毒窝聚集地,黑恶势力成群结队,国家后来颁布扫黑除恶桐县才好上一点。再者桐县地理位置和越南离得极近,毒贩子就从那边偷渡过来贩毒,那几年桐县简直乌烟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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