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处有什么(118)
傅怀禹。
祝玉寒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再看看,还是傅怀禹。
再揉揉,就听对面传来丧气的一声:“别揉了,你没看错,真的是你老公我。”
祝玉寒愕然,呆愣半天,才傻傻问了句:“你……犯什么事了。”
傅怀禹气笑,摸摸他的头发:“想什么呢,我在这边工作。”
“工作?你不是辞去警察的职务了么,感情跑这边来享清福了?”祝玉寒的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从进警局开始,他暗地里就一直在和傅怀禹比,好不容易和他同级了,没想到还是被他比下来了。
“没有,我只是辞去了警局的职务,来了警厅重案组,确切说是胡厅长喊我过来的,正常人事调动,有问题么?”
“那你为什么一直瞒着我,怕打击我的自尊心?”祝玉寒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近些日子傅怀禹一直神出鬼没的,他甚至都要怀疑傅怀禹是不是去工地搬砖了,结果,人家被调到省警厅了。
“不是,只是我现在的工作,很难说,不能明着讲,你理解就行。”傅怀禹尽量压低声音,还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你来这边做什么。”
祝玉寒将手中的材料往傅怀禹怀中一推:“那正好乐得有个关系户,麻烦帮我转交给你们厅长,告诉他,有些警员该撤了撤该开了开,别让他们占着茅坑不拉屎,留给有需要的人吧。”
傅怀禹愣了下,看了看手中的名单报告。
祝玉寒拍拍手:“那我先回去。”
“开车来的么?我送你吧。”傅怀禹一看他要走,马上追了过去。
“不用。”祝玉寒冷声道,头也不回地下了楼,见傅怀禹一直追到门口,他这才停住脚步。
“你总不信任我,是因为我不值得你信任对么,你连调职这么大事都不告诉我,当初还在办公室演的一手好戏,说什么要辞职,我还坚信不疑,你说你这么好的演技,怎么不去奥斯卡混两圈。”
“对不起,事出有因,我没法和你解释。”傅怀禹急了。
祝玉寒冷笑一声,踏进警车发动了车子绝尘而去。
回到警局,他没急着进门,而是坐在门口的花坛围墩上发呆。
为什么要生气呢,仅是因为他瞒着自己?细细想来似乎不是,或许更多的是一直藏匿于内心深处的自卑感。
本来爱人高升这是好事,但自己心里就特不是滋味。
他是穷人家,又是单亲家庭出来的孩子,永远也比不过傅怀禹,从一开始他就已经赢在了起跑线上,而自己,要很努力才能勉强追上他。
但不管自己多么努力,二人的距离还是越来越远了。
他怕傅怀禹有一天碰上和他同等优秀的人后,会越发觉得自己无能又低级,而终有一天,当傅怀禹厌倦了自己时,自己又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或者说什么话来显得自己骄傲又大度地离开呢。
想不出来。
“祝队,你怎么像个怨妇一样坐这边啊。”童嗣正巧出来倒垃圾,就看见垂头丧气坐在花坛边的祝玉寒,见他走了一趟警厅,回来竟然一脸怨妇相。
祝玉寒也没心情骂他,再次踏进警车:“我去储荣的研究所了。”
童嗣诧异地望着车里离去留下的污浊尾气,百思不得其解,他们祝队出去的时候还一脸要杀人的表情,这回来后怎么反倒满脸挫败,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等赶到储荣的研究所时已值正午,本以为储荣可能已经在吃午餐了,但解剖室的大门却关的紧紧的。
祝玉寒在门口徘徊半天,肚子饿得直叫唤时,解剖室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
储荣正在摘口罩,看到祝玉寒,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喜,但也是稍纵即逝。
“怎么来了?”
“看看你这边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储荣指指还在里面整理尸体的其他法医道:“今天上午重案组又抬过来一具幼童尸体,死状与前三个相同,但比较令人费解的是,我在这名幼童尸体的肛.门中发现了这个。”
说着,储荣举起一只证物袋,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抖出来。
一枚闪着寒光的一元硬币。
第109章 肉袒(4)
“这, 又是硬币?”祝玉寒戴上手套, 接过那枚硬币看了看。
“对, 如果没记错, 这已经是在多起案件中发现的第四枚硬币了。”
“那么, 死者的身份确认了没。”
储荣摇摇头:“上午有报失踪的家长来认过,说不是他家的小孩, 所以身份尚未确认。”
祝玉寒掂了掂那枚硬币, 反复仔细观察一遍:“上面有指纹么?”
“前两枚都有指纹, 而且非常多、杂, 且都是指纹库里没有记录的,所以塞硬币的人在此之前应该是没有过犯罪史的。”
这是一起很奇怪的案子,首先可以确定的是, 第一次发现硬币是在蔡志杰的咽喉中,而且罪犯江赫也拒绝承认蔡志杰为他杀;第二枚是在别墅里其中一具女尸体内发现;第三枚硬币是在死者萧雅体内发现,但就凶手萧莉所言,硬币并不是她放进去的。
第四枚,是在一起幼童抛尸案中其中一具尸体内发现。
两种可能,第一种, 放硬币的为同一人, 而其目的只是为了模仿杀人以满足自己内心的愉悦犯罪,给警方留下提示,并愉快地享受这场猫和老鼠的游戏。
另一种可能,这三起案子本毫无关联,而放硬币的也并非同一人, 但是如果不是同一人所为,那么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秘密又是如何泄露出去的,难道警局里有内鬼?
这百思不得其解的三枚硬币令整个警局如临大敌,警局将三枚硬币划分为一案,以霍桑为组长成立了专案小组,特此调查硬币一事。
其余的人,则继续跟进幼童抛尸案。
而调查硬币就比较麻烦了,要根据硬币流通情况挨个排除,但万一是捡的呢?如果真的出现此类情况,那么先前所有的努力都将白费。
拿到了幼童抛尸案的祝玉寒其实还挺欣慰的,毕竟信谁也不如信自己。
但这案子说白了也不是个省事的,打捞出尸体的河坝位于荒郊野外,没有摄像头,且野外枝繁草盛,可以说是毫无头绪。
晚上八点钟,一帮人加班讨论案情到现在才收工,刚一出门,祝玉寒就看到了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警局门口,亮着大灯。
自己还没表示什么,倒是有其他人认出了这车子的主人,忙上前打招呼:
“哎呀,傅组长,好久不见,现在在哪儿高就呢?”
傅怀禹侧首瞥了他一眼,冷漠无情地说道:“保密。”
祝玉寒站在警局门口,进退两难,过去上他的车也不是,装没看见绕过他自己回去也不是。
就在他踌躇之际,有人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起去吃点东西吧。”
发出邀约的人不是童嗣,也不是储荣,而是那位脸比大粪还臭的霍桑组长。
这倒是有点诡异了,祝玉寒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和他好到这份上了,共进晚餐,说起来,自己还没和霍桑一起吃过饭。
不过也好,省得自己为难。
祝玉寒走过去,假借打招呼的名义敲敲车窗,车窗打开,里面是傅怀禹比冰块还冷的一张脸。
傅怀禹绷了半天,终是没绷住脸,讨巧地笑笑:“上车吧,刚才路过生鲜市场,我买了你最爱吃的小龙虾,还都活呢,今晚给你露一手。”
祝玉寒尴尬地说道:“抱歉,你先回去,我今晚约了霍组长,你先做好了,我晚点回去吃。”
傅怀禹一挑眉,看了眼还站在警局门口等候的霍桑,驴唇不对马嘴地来了句:“嗯,不错,霍桑挺帅的。”
说罢,不等祝玉寒回嘴,他开着车便离开了。
“有病。”祝玉寒气得骂了句,扭头看看霍桑,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好意思,久等了,我们去哪里吃?”
“跟我来吧。”霍桑并无多言,只是淡淡这样说了一句。
两人进了一间日料馆,马上有穿着和服的服务员笑眯眯地迎上前来。
选定了包间,往榻榻米上盘腿一坐,祝玉寒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接着就见对面的霍桑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坐在那里,双腿并拢置于一侧,看起来像个娇羞的小姑娘。
“不好意思,我不会盘腿。”见祝玉寒一直盯着自己,霍桑第一次脸红到耳朵根。
“没关系,很多人都不会盘腿。”祝玉寒笑笑,放下茶杯,“你这次找我吃饭,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霍桑愣了下,半晌,点点头。
“其实是那天的失态,很抱歉。”
一听这句话祝玉寒就笑了,他霍桑可没少给自己脸子看,自己都习惯了,这莫名其妙的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所以祝玉寒料到,这所谓的“失态”之言只是个引子,接下来他要说的话才是重点,而且是特别想说给自己听,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索性祝玉寒就顺手推舟,故作好奇地问道:“除此之外,应该还有其他什么事要说的吧,方便告诉我么?”
一听这话,霍桑还顺势苦笑一下。
就在霍桑刚要开口之际,寿司上来了,还附赠一壶清酒,这尴尬的时间点,霍桑也没好继续说。
祝玉寒瞅着那杯清酒,暗自笑了笑,自作主张地替霍桑斟酒:
“来来来,先吃东西,有什么话吃完再说好了。”
其实祝玉寒想的是,要霍桑直接说出口,以他那不可一世的性格恐怕日后他会后悔,会感到尴尬,干脆就把他灌醉,听过就听过,反正他醉了也不知道自己说过什么,自己也装不知道好了,避免尴尬,又能使他顺理成章说出口一直憋在心中的心事。
自己真他娘是个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