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处有什么(72)
祝玉寒又不能真的骂他们,不然要是传出去,自己一个警察骂人家小高中生,听起来不太像回事儿。
而对这帮无赖学生进行调查,并不能得到什么实质性的线索。
只有一个还算礼貌,进来前还毕恭毕敬的冲他们这些警察鞠了躬。
“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孩子笑得略微灿烂,带着少年特有的青涩,令周晓冉等一帮老阿姨都忍不住春心萌动。
“我叫傅予之。”
祝玉寒一听,乐了。
感情和傅怀禹还是本家,名字中那种文绉绉的感觉都差不多,他们该不会真是亲戚吧。
“死者袁明坠楼时你在哪里。”
“教室,所有人都能作证。”
“那么,就你所知,袁明生前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事,学校生活或者家庭方面的。”
傅予之想了想:“这个,我真不太清楚,我和他不熟。”
“那他最近在班级中有没有过什么偏激的行为,以及,他有没有闹不和的同学。”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呢,我和他真的不太熟。”
傅予之在答话时始终保持着微笑,看起来清纯又可爱,致使祝玉寒这些老梆子在他面前显得粗糙又油腻,这么一对比,令他们实在是自惭形秽。
待傅予之一走,祝玉寒马上凑到快递小哥面前,问道:
“是他么?”
“可以肯定地回答您,不是,因为寄快递的人看起来不像学生,大概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那么你能大概描述寄快递人的样貌么?”
“警官,您饶了我吧,我每天接手那么多单子,忙都要忙死,能记住是个人寄的就不错了,哪有心情去记他的样貌。”
祝玉寒摇摇头,喊进来下一个学生。
这是继傅予之之后第二个看起来比较有礼貌的学生,虽然没有鞠躬,但微微颔首,看起来不谄媚而自然。
“姓名。”
“傅……傅予星。”
那个男孩也是清秀的模样,身子纤细,说话柔声细语,但就是腔调听起来略显怪异。
说白了,警方怀疑他是不是轻度智障。
“嗯?傅予之和你是什么关系。”
傅予星一听,立马露出痴痴的笑:
“是……是哥哥……”
“哦,那你认识袁明么?”
“认识,他和我住在一个寝室。”傅予星说完,又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你们关系怎么样。”
“好。”
“他最近有没有和谁闹矛盾,比如,打架或者是吵嘴之类的呀。”祝玉寒尽量放轻语气,生怕吓到这位“小朋友”。
傅予星想了半天,也摇头:“没……没有……”
后来,询问过老师,祝玉寒他们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傅予星与傅予之确实是亲兄弟,傅予星小时候因为高烧导致大脑缺氧,脑细胞死亡过量,脑神经瘫痪坏死,因此也就变成了这个痴痴傻傻的模样。
不过傅予之一直很疼爱他弟弟,走到哪里也要带着他,从来不怕别人说闲话,甚至于,他们爸妈都有点嫌弃这个傻孩子。
而傅予之就不,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弟弟,耐心地教他功课学习。
基于如此,学校才肯收一个轻度智障。
但就这么在学校耗了一天,嗓子都快冒烟,还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袁明生前和同学关系都比较好,虽然爱玩闹,但无伤大雅,也算是比较听话的那种,不和谁红脸,对待老师也比较尊敬。
所以,这么看来,这些学生中似乎没有导致他跳楼自杀的因素。
但即使是自杀,也总要有个理由吧。
第68章 漆身(5)
流光溢彩的夜市门庭,高耸入云的电视塔隐匿在云雾中,隐隐约约能看到信号灯发出的点点亮光,似乎整座城市所有的车辆都在向着这一方向聚集过来,一个中心点,却也是无数个分散地,然后不停的延伸、汇合——
祝玉寒还坐在警局中一张张翻看着崇文的学生档案,只留一盏昏黄的小台灯。
他现在想不明白的是,寄到警局的连环画和那名坠楼的学生到底有什么关系。
即使是真有关系,那画又是谁寄来的呢。
快递员说是个中年男子,但是记不清脸,这样一来,线索就变得愈发杂乱。
一个中年男人,是怎么和十六七岁的在校生搭上关系的。
难不成,这个袁明也像之前那个章帏一样,是个同性恋,且被同性恋人抛弃,伤心欲绝之下然后跳楼自杀?
那跟寄画的中年男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崇文在校生将近两千人,挨个查无异于大海捞针,太费精力时间。
翻着翻着,又看到了那个名叫傅予之的学生档案。
倒不是说他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因为长得不错,所以给人印象比较深刻。
看看档案,家庭条件也不错,而且这孩子为了更方便照顾弟弟中间还退学一年只为和弟弟就读同一年级。
真是个好孩子。
祝玉寒感动地看着照片上那个清秀俊美的小男孩,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一句。
正神游,电话响起,祝玉寒掏出手机一看,是傅怀禹。
他没好气地接起来,态度恶劣:
“不是跟你说过这周我值夜班,怎么还打电话。”
“别自作多情,我买了点吃的,刚好路过警局,顺便给你送来,出来,我在门口。”
凌晨一点多的“顺便”路过,傅怀禹这理由找的还真是令人叹服。
“你进来就是,外面多冷。”
“你出来。”
傅怀禹态度强硬。
考虑着他确实也是不太愿意踏足这能勾起他伤心过往的警局,祝玉寒只好一边抱怨着一边穿外套往外走。
傅怀禹的车正打着双闪停在警局外,看到祝玉寒,他轻轻按了下喇叭示意。
祝玉寒搓着手,打开车门一头钻进去,直呼冷。
傅怀禹将暖风调至最高,从座位旁的便利袋中拿出一只三明治一瓶热牛奶递过去。
祝玉寒看着那三明治,撇撇嘴:
“就这个,无滋淡味的。”
“这个点了,店差不多都关门了。”傅怀禹将热牛奶的瓶盖拧开,递给祝玉寒。
“胡说,烧烤肯定还开着门。”祝玉寒据理力争。
“脏。”傅怀禹似是懒得和他争辩,捏起祝玉寒的脸就往他嘴里灌牛奶。
祝玉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自己的脸从傅怀禹的禄山之爪中解救出来:
“你当我这是泔水桶啊!往里生灌!”
他抹抹嘴,然后抽了几张纸巾擦拭着被牛奶沾湿的衣服。
半晌,又砸吧砸吧嘴,似是回味无穷:
“甜牛奶啊,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种的,我都好多年没见过这甜牛奶了,还以为已经下架了。”
“儿童都喜欢喝点甜的。”
说着,傅怀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困了?”看他这样子,祝玉寒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还好。”傅怀禹强睁开酸涩的双眼,疲惫地捏捏眉心:“等你吃完我就回去。”
祝玉寒接过那只三明治,两三口全塞进嘴中,再喂一口牛奶,一边嚼一边口齿不清地道:
“吃完了,你快回去啦,困成这个样子,真的没关系么?要不要我开车送你回去。”
傅怀禹打开车锁,摇摇头:“快回警局吧,你送我回去再自己回来,我不放心。”
“放一百个心!除了你!没有人会对我这样一个三十岁的大叔感兴趣!”
祝玉寒下了车,关好车门,走回警局,一回头,发现傅怀禹的车还停在那里。
他又踱步回去,打开车门,刚要问傅怀禹怎么还不走,就看见这货已经倚在靠背上睡着了。
祝玉寒趴那看了半天,确定他真的睡死了后,才抬手关掉空凋暖风,解开外衣盖在他身上,并细心整理了下他额前的碎发,轻声道:
“晚安。”
他回到警局,将笔记本搬到楼下警务大厅,正对傅怀禹的车子,一抬头就能看到他。
因为怕傅怀禹二氧化碳中毒,所以只能关掉暖气;又怕他冷,所以将唯一一件外套披给了他。
钟表的指针悄悄划过,转了一圈又一圈。
阒寂夜幕下,只听得见自己轻微的呼吸声。
困意上涌,祝玉寒依然强撑着支起脑袋,目光一直牢牢锁定在傅怀禹的车子那边。
尽管有着强有力的精神支柱,可人体正常生理无法被抑制,祝玉寒在心里一个劲儿默念“不能睡”,可终究抵不过那个白胡子老头向他缓缓招手。
接着,他脑袋一歪,沉沉睡去。
梦里,也是乱七八糟的幻境。
一会儿是世界末日,海啸爆发,淹没了百分之九十的陆地,他和傅怀禹在水里游啊游,游了半天也找不到陆地;
一会儿又是丧尸病毒大规模感染,傅怀禹也被感染了丧尸病毒,他已经变得六亲不认,毫无智商可言,但捧着一颗人类的心脏,用极不娴熟的普通话问自己要不要吃……
接着,储荣出现了,他抓了上百只丧尸做尸体实验,最终研制出能够抗丧尸病毒的病原体疫苗,疫苗一经发售,迅速被各大医院药店哄抢一空。
祝玉寒也想为傅怀禹讨一支,但疫苗供不应求,于是联合国出面,逼迫储荣研制更多这种疫苗,储荣最后被逼自杀,引爆了研究所。
电话铃声穿插其中,祝玉寒一直在试图寻找铃声的来源,但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他倏然惊醒,抬头迷茫地望着周围。
天已经亮了,时针指向了七。
“妈的,这什么梦……”祝玉寒擦擦口水,一起身,衣服从身上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