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处有什么(142)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警方留下了一个简单的符号。
而没有写下罪犯的名字,很可能是凶手名字笔画多,而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将凶手的名字再写下来;也可能是担心自己写下他的名字被他发现处理掉,所以只能选择这样一个不易被察觉的方式。
或许他通过自身所学专业侧写出凶手的形象,在一个与凶手单独相处的契机下,向凶手发问了。
明知他是穷凶极恶的凶手,他还是敢问,为什么呢,只能因为,凶手比他矮,没他壮,他觉得自己在体型上可以完全压制住凶手。
为什么死者又在毫无防范的基础下被凶手用椅子袭击了呢。
或许是凶手替自己开脱,死者觉得他说得有理,以为是自己猜错,于是放松了警惕。
但起码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凶手是临时起意,那么现场一定会留下他的脚印,他也就不能再像之前几起案件一样做好万全准备。
“把现场所有的脚印全部采集下来,一只也不要漏下。”
死者郭睿身高183cm,体重目测在140斤左右,凶手的身高体重都绝对处于这之下。
而死者郭睿又认识他,所以凶手有可能就是犯罪心理学专业的学生。
而现在,他们不能把所有犯罪心理学专业的学生全部抓过来问个清楚,这样只会打草惊蛇,给凶手留了后路,如果他逃了,那警方这么多天的努力真的就功亏一篑了。
但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凶手非常享受这种杀人时的快感,他觉得自己愚弄了警方,这么多人都抓不到他一个,而根据傅怀禹的分析,他平时是个极没存在感的人,而他通过这种方式引起了全校甚至是全国的高度注意。
他求之不得。
所以,凶手极有可能再次犯案。
现在当务之急是理清楚下一个受害者有可能是谁,警方才能提前埋伏好将凶手绳之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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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警局时,梁梵还坐在审讯室里埋着脑袋一言不发,听到推门声他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接着又迅速低下头。
祝玉寒走过去帮他解开手上的手铐,拍拍他的肩膀:“抱歉,之前是我判断失误,给你造成麻烦了,我给你道歉,现在你可以走了,回去好好洗个澡吃点好东西睡一觉,养精蓄锐。”
梁梵抬起头,看着祝玉寒,眼眶发红。
“结案后我会正式去你们学校向你道歉,但现在恐怕还不行,因为凶手还未伏法,我们只能放出消息称抓到了凶手好让他放松警惕,不管什么人一旦放松了警惕就容易出纰漏,所以,这几天你先别回学校,回家吧。”
梁梵坐在那里,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抠着桌子,半晌,他才用细弱蚊蝇的声音轻声道:
“我没有家。”
是了,有亲人在的地方是家;失去了亲人的地方那只是一栋房子。
祝玉寒无奈扶额:“那,要不要先暂时去我那里住一段时间,我家现在就我一个人。”
梁梵睁大眼睛看着祝玉寒,不知是欣喜还是其他什么情绪导致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他点点头,接着从脖子上摘下那枚倒十字架,放在祝玉寒手中。
祝玉寒望着那枚倒十字架,愕然:“这个不要了么?”
梁梵还是点点头。
祝玉寒笑笑,在手中掂了掂这枚十字架,随手扔到了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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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怀禹一直觉得,他们家小祝虽然脾气差,但心地总归是善良的,但是善良一旦超过了一个度,那就是蠢!
这货领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孩来到自己病房里,发射星星眼攻击问这孩子能不能放到家里养几天。
傅怀禹当时心态就崩了,想骂他蠢货让他滚,但又舍不得,索性就自己一个人窝那儿生闷气,但这没心没肺的非但没有看出自己正气头上都懒得和他讲道理,反倒以为是自己默许了,领着孩子就要走。
那孩子走在前面先出了门,傅怀禹才猛地从病床上跳起来,把门一关,把祝玉寒抵在门上,还怕那孩子听见,于是尽量压低声音质问道:
“你当咱家是收容所?没爹妈的孩子你都要收养是吧,下一个是不是就要轮到储荣了。”
这次储荣可真是冤枉,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天地良心,给他一百万他都不想去傅怀禹家住。
祝玉寒也自知无理,只好小心翼翼赔着笑:“这孩子本来就有点特殊情况,因为我一念之差把人家名誉都给毁了,他现在要是回学校被那群学生围殴都有可能,所以,拜托拜托,最后一次。”
看他这副小白兔的模样,傅怀禹瞬间没了气,但面子上还得端着,哼哼两声:
“那你要怎么安慰我受伤的心灵。”
祝玉寒嘿嘿一笑,拉起他的手亲了亲:“别气了,气大伤身,你快回去躺好了,别把刀口折腾裂了。”
傅怀禹俯视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
半晌,他低头咬住了小祝的嘴唇。
“不要让他进我们房间,不许让他碰我们的东西,最重要的,不能和他滚床单。”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当傅怀禹提出“三不政策”后,祝玉寒真诚地向他发出了来自灵魂的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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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审判(8)
嫌疑人排查工作还在有序不稳地进行, 根据祝玉寒分析的嫌疑人侧写, 警方将范围缩小至身高一八零以下一七五以上, 体重大于一百二十斤但小于一百四十斤, 心理学专业以及平时沉默寡言存在感极低的学生中。
争取到学校的合作后, 他们登入了学校的教务系统,将嫌疑人锁定在九人之间。
这几人中, 有人是学犯罪心理学的, 有人是学变态心理学的, 还有人是学教育心理学的, 也就是说,如果警方今天破不了这起案子,而将来凶手有可能就职于警局甚至是……学校。
他们不敢想象或许一个曾经屠杀四人的凶手堂而皇之地站在神圣讲台上传道受业解惑, 这实在太恐怖了。
而现在,他们急需分析出下一名潜在的受害者会是谁,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
傅怀禹还有一个星期就能出院了,而梁梵要在祝玉寒他们家一直住到凶手伏法,为了不招致傅怀禹不痛快,也就是说, 某种意义上祝玉寒只有一周的时间。
虽然傅怀禹不待见自己以外的人, 但不得不说,梁梵的存在确实给祝玉寒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梁梵话少不聒噪,比较听话懂事,也自知自己打扰了别人,尽量不给别人带去麻烦, 甚至是讨好般的每天打扫卫生洗衣做饭,俨然一个全职保姆。
其实祝玉寒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下班就有热乎乎的饭菜享用的惬意感了,一个是傅怀禹不会做饭,生活能力基本为零,再一个就是自己每天累了一天下班回来也确实懒得动,经常是从冰箱里随便找点什么打发了,要是傅怀禹在家的话自己还要拖着疲惫的身躯给他做饭。
所以梁梵的到来对他来说并不能说是坏事。
起码这孩子手艺还不错,或许是自小自己一个人生活的原因,他除了烧得一手好菜,又安静,安静到近乎透明。
很多时候,梁梵都是给阿杜准备好狗粮后就静静地蹲在一旁抱着狗粮袋子看阿杜吃饭。
“其实我特别好奇,你之前是不是真的买过什么泰国尸油。”祝玉寒忍了好几天,终于被好奇心打败,于是小心翼翼询问道。
梁梵听了,也不同他藏着掖着,坦然点头。
“为什么啊,虽然都是迷信,但那玩意儿的说法不就是害人嘛。”
梁梵歪头想了想,然后轻声道:“不是,那是能实现人心愿的东西。”
阿杜吃完了饭,愉悦嚎了两声,接着支起自己的小短腿扒在梁梵膝间,小尾巴摇得飞快。
“那它实现你的心愿了么?”
梁梵沉默半晌,点点头,抬手抚摸着阿杜毛茸茸的小脑袋,轻声道:“实现了。”
“那方便告诉我,你向它许了什么心愿么?”
祝玉寒的想法很俗,以为梁梵无非就是向他许了什么类似于“财富万千、美女如云”这种愿望时,梁梵却告诉他:
“我想要个家,它现在给我了,哪怕很短暂,但至少存在过。”
祝玉寒坐在沙发上,撑着下巴打量着那个瘦削羸弱的男孩,良久,终于笑出了声。
自古以来,很多人,将心愿寄托于一些不现实之物身上,称王称帝、成魔成仙、财富万千、执掌天下,但也有很多人,愿望实在太渺小了,即便如此,最终却还是一场失望一场空。
“现在好好读书,以后努力工作,始终真诚待人,早晚有一天,你想要的一定会全部实现的。”
祝玉寒这么说,大概是觉得,所谓心愿,除了自己,再无人能替自己实现。
正说着,死猴子叫赫然响起。
祝玉寒赶紧掏手机,一看来电联系人,心脏瞬时提到半空。
打电话的是他妈。
他妈一直是自己一个人住在遥远的外省,每次他妈给他打电话他都觉得心里特慌,生怕是出了什么意外。
所以接起电话的瞬间,祝玉寒的声音都跟着颤抖。
结果他妈在那头可激动了,说五月一节假日会来这边看看他。
祝玉寒掐指一算,五月一恰好是在傅怀禹出院之后。
这可如何是好,难道要把他撵出去住几天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