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处有什么(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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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来到演唱会现场,现在该称之为“案发现场”了。
与上次的人头济济截然相反,现在的演唱会现场冷清的如同秋后孤坟,连个人影也没有。
祝玉寒的手机突兀响起,这诡异的猴子叫声吓得三人都打了个寒颤。
拿起手机一看,由“或许是傅怀禹回的电话”这种想法带来的兴奋稍纵即逝。
“储法医,什么事。”
“储法医”三个字,对于周晓冉来说,无异于一针振奋剂。
就见她不着痕迹地凑了上来,竖起耳朵想听清楚储荣到底说了什么。
“我刚才检验了死者颈部伤口,勒痕深而细,可以确定是由韧性极强的软纤维绳后勒造成。”
“软纤维绳?”祝玉寒反问了一句:“如果把人吊上那么高的窗柩,用尼龙绳或者麻绳不是会更结实一点?”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兴许是唾手可得的材料。”
“唾手可得”四个字犹如醍醐灌顶,惊醒了梦中人。
当今演唱会不似老几年,歌手艺人站在舞台中央老老实实唱歌;
现在,在这个花里胡哨的时代,演唱会形式也极尽花里胡哨之势。
比如,装个翅膀,吊个威亚,飞到半空,以神之姿态俯视众人。
而超高分子聚乙烯纤维,正是吊威亚用的工具绳。
“那么之前在死者指甲内发现的纤维,和勒死死者的纤维是不是同一种材料。”
“这也正是我打电话要说的。”储荣稍稍清了下嗓子。
第61章 红妆(5)
“严格来讲,死者指甲内的成分是涤纶,属于比较劣质的一类合成纤维,和吊威亚用的纤维不是一种。”
祝玉寒“嗯?”了一声,不太明白。
“这么说吧,可以确定,死者指甲内的纤维和吊威亚的纤维成分不是同一种,所以,她指甲内的纤维可能是凶手的衣物成分,她在临死前有过激烈的挣扎,所以你去现场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什么特殊成分。”
挂断电话,祝玉寒从后备箱抽出勘察箱向案发现场走去。
没走两步,又忽然停下。
他回头望着童嗣,童嗣也回望着他,两人就这么尴尬的互相对望。
童嗣瞬间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双手护胸,倒退一步躲在周晓冉身后:
“祝队,我不接受潜规则,你死心吧。”
祝玉寒朝他勾勾手指,童嗣看了眼周晓冉,似乎在用眼神告诉她“如果祝队对我不轨你就赶紧打电话报警”,接着,就如同纤夫拉船一样以每小时一厘米的速度向祝玉寒移动过去。
“你不是今晚要去假扮辫子男鬼继续se诱那个辫子女鬼吗?怎么跟着过来了。”
“我不去了。”童嗣一听,打了个哆嗦。
“这等美差你还不去?万一是个绝色女鬼,你岂不是就错过了与人家共度良宵的大好机会?”
童嗣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摇头似抽风:
“不可能不可能,我今天下午听刑警科的人说,到今天为止,见到女鬼的共有六人,下午三点钟的时候,最后一个见到女鬼的人已经在医院不幸逝世了……”
“哈?怎么死的?”
童嗣挠挠鼻子,想了很久,似乎自己都有点不信:
“说是吓死的。”
“六个全死了?”
童嗣点点头:“死了四个,两个疯了。”
“这也太不靠谱了吧,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吓死吓疯,更何况,这世界上哪有鬼啊,去查查,看是不是有人故意造谣。”
童嗣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看起来十分笃定:
“不是,那些目击者都说,那女鬼穿着□□十年代的衣服,正面背面一样,不管是脸还是腿脚。有目击者在之前就听说过这事儿,觉得是有人故意吓唬人,所以当他遇到那辫子女鬼的时候特意看了眼脚,发现那女鬼裤腿下面空荡荡的,根本没脚。”
听到童嗣这样一番论述,在场的人都觉得头皮发麻,浑身寒毛倒竖,明明还不到冷时候,但那寒气一阵阵往毛孔里钻。
祝玉寒摆摆手:“得,你别说了,咱们把该做的做好了就成。”
三个人踏进黑漆漆的演唱会馆,地上一片狼藉,都是粉丝留下的垃圾。
出了事后,这会馆就被封了,连个打扫卫生的都不愿意来。
“萧雅的休息室在三楼,一楼会馆高约十八米,她的休息室距离地面至少二十多米,不太可能是凶手从窗户爬进去的。”祝玉寒打开手电,照向这空荡荡的会馆。
“而且就当时监控录像来看,在十点以后除了萧雅和她的助理杨芷,再没有任何人进过萧雅的休息室。”
周晓冉抬头看着墙角的摄像头,觉得这会场的监控设施还不错,摄像头清晰无遮挡,大大小小遍布整个会馆。
“你们说,会不会萧雅根本就是自杀。”祝玉寒忽然这样来了一句,打断了其余二人的思绪。
“怎么说。”
“娱乐圈是个大染缸,不管谁跳进来都是沾一身脏,能全身而退的少之又少,你们记不记得早几年韩国那个叫张紫妍的艺人在家中自杀的案子,她当时留下一本日记,其中详细记录了自己涉足娱乐圈后,□□的导演制片甚至是官员多达上百人。”
童嗣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其实去年圣维他尔艺校的那个女生唐乐光,也是不堪耻辱折磨才跳楼。”
“不然除非是鬼怪,有通天的本领才能逃过监控的法眼,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
“那她死前的激烈挣扎呢?”周晓冉凑过来:“说不通啊,她要是真的一心求死,还挣扎什么。”
“两个原因,要么是在临死前后悔了,要么就是故意做出挣扎动作,引起警方注意,为她看似光彩绚烂实则腐臭溃烂的星途申冤。”
“我还是觉得这理由有点牵强。”周晓冉摇摇头,烦躁地叹口气,拿过强光手电,径自上了电梯。
“你怎么看。”祝玉寒又转向童嗣。
“站着看。”
“别嬉皮笑脸的。”
“哎呀,祝队,干嘛这么严肃,放松放松,依我看,自杀的可能性更大。”
说着,童嗣走到窗边,指指外墙:“二十多米高的房间,这外墙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攀岩工具要先从屋内窗台提前布置好,监控录像又没有显示其余可疑人物,又不是助理杀的,当然就是自杀。”
两人走到萧雅吊死的窗台前,望着这高约三米的窗柩,稍微比划了下,摇摇头。
“童嗣,你踩着窗台上去,看能不能把自己吊上去。”
“我万一不小心吊死能算工亡么?”
“我在下面接着你,没事的。”
童嗣又碎碎念了几句,从工具箱中掏出一卷棉绳,踩上窗台,将棉绳甩上挂窗帘的横杆,再拉下来打好一圈专业绳结。
他把脑袋伸进绳圈中,试了试,俯身喊道:
“没问题,高度可以。”
喊完了又觉得不对。
“如果高度可以,那吊不死人啊。”说着,童嗣还把脑袋伸进去,作势往下蹲了蹲。
“总不可能是自己把腿抬起来吊死的吧,那死的也太没有尊严了吧。”
祝玉寒望着那根“上吊绳”,眉头紧蹙,仔细回想起萧雅的身高。
窗台到横杆大约一米五,而萧雅本身就一米六五,但那天她又穿了一双十五公分的高跟鞋,所以怎么想也没有足够的高度能够吊死她。
不管是他杀还是自杀,她是怎么吊死的呢?
童嗣将绳子解开,跳下窗台,将绳子捆好扔进工具箱,拍拍手,刚直起身子,就听见外面的走廊传来一声尖叫。
二人对视一眼,一齐冲了出去。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剧烈喘息,黑漆漆的走廊似乎是一片混乱。
童嗣打开手电照过去,就见一个身影,灵活的穿过走廊尽头,瞬间消失。
而走廊尽头,还静静躺着一个人。
二人连忙跑过去,一看,地上躺着的竟然是周晓冉。
祝玉寒从童嗣手中抢过手电,急喝道:
“你先带晓冉去休息,我去追人。”
说着,抬起手电向着那个不明物体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童嗣将周晓冉抱起来,一边嘟哝着“她怎么这么重”一边佝偻着腰往前小跑。
好不容易把这丫头抱进了休息室,就像扔垃圾一样往沙发上一丢,紧接着就掏出对讲机联系他们祝队。
“呼叫祝队,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跟丢了。”祝玉寒怒骂一声,喘着粗气道:“什么玩意儿,跑得这么快。”
就连一向从容平和的童嗣都觉得徒生一股莫名的燥意,他收起对讲机,走到沙发旁,看着昏迷不醒的周晓冉,伸手解下她脑后的皮筋,将她头发披散下来,用工具箱垫起她的脚,然后打开窗户通风。
十多分钟后,他们那位“羸弱怪”祝队才从外面赶回来,一进门,就开始像牛一样大喘粗气。
“晓冉怎么样了。”祝玉寒擦擦下巴的汗,走到沙发前。
童嗣看着他们家面色苍白、气喘如牛的祝队,“啧啧”两声:“我觉得,她应该比你现在的情况要好一点。”
祝玉寒一屁股坐在沙发旁,解开制服外套,看了看周晓冉:“她是被刚才那人……吓昏的么?”
“我估计应该是,祝队,你看清那人的长相了么?”
祝玉寒摇摇头:“追过去的时候就有点迟了,他跑得又快,没看见长什么模样,连是男是女都没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