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处有什么(139)
男生说着,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他怎么不戴了?”
“被辅导员以传播迷信为由没收了,不知道藏哪里去了,他就改戴十字架了,神经病。他开学那阵儿风里雨里送外卖赚钱,开始大家都以为他是勤工俭学,结果是为了买那玩意儿。”
男生说着,看了眼手表,惊起:“不跟你说了,哥几个赶紧走了,回去眯一会儿下午还答辩呢。”
“等一下。”在他们离开前,祝玉寒又喊住他们,“名字,那人的名字是什么。”
“城建学院,大四,梁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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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人找董霖的导师了解了情况后便回了警局,正碰上死者董霖的父母在那里做笔录,两口子辛苦拉扯这么大的儿子终于有出息了,但却不明不白死在了学校里,而且生前还有过极为不齿的遭遇,搁谁身上也受不了。
俩人抱头痛哭,一个劲儿恳求警察抓住凶手判死刑,一定不要放过他。
夫妻俩是挺可怜的,好好的儿子说没就没,但是他们一直哭个不停,也不肯配合警方做笔录,吵得祝玉寒脑袋嗡嗡作响。
他干脆起身驱车赶往储荣的研究所,想在那里求得一席清净地。
不成想,储荣那边更闹腾。
原来董霖的父母报了死亡认证请保险公司理赔,保险公司了解到董霖生前喜欢听一些能够引发抑郁甚至是自虐情绪的死亡重金属音乐,便一口咬定董霖是自己抹了脖子,非说他是自杀,还大言不惭地控诉储荣帮董霖的父母作伪证。
也不知是哪个字眼刺激了储荣,这或许是祝玉寒,不,应该说是所有人第一次看到如此情绪失控的储荣,就见他一把掐住那保险公司员工的脖子将他按在墙上,手背青筋暴起,可见用劲之大。
“你再说一遍。”他的声音很低,很冷。
那员工费力从牙缝里挤出几声气音:“我要告你……警察伤人,杀人未遂,等着坐牢吧……”
旁人见势不好,忙跑过去两三个人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把储荣拉开。
那员工猛地灌入空气,大声咳嗽起来,扬起他那憋得通红的脸怒骂道:“作伪证,打人!你就给我把牢底坐穿吧你!”
说罢,生怕储荣再冲过去揍他一顿赶紧灰溜溜逃走了。
祝玉寒去年打了记者被停职查看了一个月;这次储荣也动手了,但性质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自己只是打记者泄愤,而储荣是把人往死里掐,要不是研究所其他人拦着,那员工保不准现在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储荣,冷静点,控制下情绪,好么?”祝玉寒拍着储荣的后背轻声道。
储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他踉跄两步勉强稳住身形,看了眼那员工离开的方向,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祝玉寒担忧地看着储荣,又实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去安慰他。
自己办案多年,接触过很多杀人犯,但不得不说,犯案概率最高的反而不是那些脾气暴躁的人,犯下惊天大案的却往往是那些别人口中的“老实人”。
特别是平时看起来温和,但发起火来十头牛拉不住的那种。
这一点,倒是和储荣非常符合。
而且储荣现在长期处于高压下,因为工作原因经常会遭到他人的不理解甚至是非议。
之前有人半道出了车祸,没有生命危险,就是腿撞断了,当时请了一帮法医去给当事人做伤检,伤者的母亲也在,她可能觉得法医是个很不祥的征兆,是与死人打交道死神一般的存在,所以当即推了储荣一把,还拿石头丢他让他滚。
那个时候,储荣也忍了,但是今天似乎是忍不住了,所以才一时情绪失控动了手。
祝玉寒掏遍全身口袋才找出一盒抽了一个月都没抽完的烟,跳出一根递给储荣,笑眯眯道:“抽根烟。”
储荣沉默半晌,最终接过了那根烟。
祝玉寒瞧他稳定了下来,才不着痕迹地移动到王法医身边,小声问他:
“为什么那保险公司的员工会觉得储荣做了伪证。”
王法医眉头紧蹙,从一边的桌子上拿起一只证物袋递给他:
“因为这个。”
祝玉寒接过那只证物袋,看了看,一搓泥土,没什么特别之处。
“这泥土是干土与湿土的混合土质,其中湿土的粘性很强,并且我们在其中检测出了很奇怪的成分。”
“什么。”
“磷化氢。”
祝玉寒拿证物袋的手抖了抖,不禁愕然:
“你的意思是说这是……墓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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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审判(5)
“对。”王法医推了推眼镜。“磷化氢是人在死后尸体分解而成, 熔点很低, 遇到空气会产生自燃, 就是人们常说的鬼火。”
祝玉寒听着听着就感觉后脊背一阵发凉:“那这些墓土是死者自身携带的还是凶手无意间留下的。”
王法医耸耸肩:“这个, 就要你们刑侦警去查了。”
“行吧, 这个我先拿走,回去研究下。”说着, 祝玉寒将装有墓土的证物袋装进口袋里往外走。
刚一出解剖室, 就看见储荣正站在大厅窗前发呆。
祝玉寒犹疑半晌, 还是走过去, 轻轻拍了拍储荣的肩膀:“别想太多,那人没证据的,他告不了你。”
储荣缓缓回头, 以身高优势俯视着祝玉寒。
阳光明媚,清晰的描摹出储荣脸部的轮廓,甚至连细小的绒毛都能看清。
祝玉寒被他盯得不太自在,下意识倒退两步,却被他猛地拉回来拥进怀中。
就在这一瞬间,祝玉寒忽然想到宋煜年曾经说过的, 从储荣身上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或许正是这种福尔马林掺杂了药物的味道,如同爬满了苔藓的阴湿枯木,令人联想到了腐败的尸体,顿时心生抑郁。
祝玉寒终于还是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储荣的后背:“乖~”
半晌,储荣将脑袋埋在祝玉寒颈间, 低低道了句:
“没有……作伪证。”
“嗯嗯,没有,董霖是他杀这是证据确凿的,不要管他说什么。”祝玉寒释然地笑道。
明知道要和储荣尽量保持距离来避嫌,但有时又会觉得储荣很可怜,于是,同情心战胜了理智。
“储科长,我来拿董霖的尸检报告!”两人正互相沉默着,却忽然听见童嗣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祝玉寒赶紧闪到一边假装四处看风景,但就在他从储荣怀中钻出的一瞬间,看到了储荣脸上很复杂的表情,怎么说呢,看起来有点失望。
“祝队,感情你跑这儿来讨清闲了。”童嗣一进屋就开始咋咋呼呼没完没了,“局里都快忙蹿火了,你倒好,我代表局里所有警员对你表示强烈的谴责!”
储荣没说话,绕过童嗣,从解剖室中拿过尸检报告推到童嗣怀中,继而拿着烟离开了研究大厅。
童嗣愣愣地看了储荣离去的方向一眼,然后看向祝玉寒:“他这是怎么了……来大姨妈了?”
“你的话确实太多了。”祝玉寒瞪他一眼,也紧随着离开了研究所。
他上了车,钻进驾驶室,关掉车门,疲惫地叹一口气。
那枚五芒星的痕迹总是时不时浮现于脑海中,就像是梁梵戴的那只十字架,他总感觉的确是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因为这两个都是很简单的图形,就那么几笔便能画出,那么异样感是来自哪里?
车外响起富有节奏的脚步声,接着就见一小伙子在车外探头探脑。
祝玉寒打开车窗,烦躁说了句:“要上车就快点,别磨蹭。”
窗外的小伙子童嗣憨笑两声,打开车门灵活地钻了进来。
童嗣拍了拍肩头的柳絮,系好安全带,抱怨了句:“这一到春天,痒痒物就特多。”
祝玉寒没说话,径自发动了车子。
童嗣抽出尸检报告,翻开:
董霖,男,二十一岁,音乐学院学生,死亡时间为昨晚十一点半,除了颈间的致命刀伤以及腹部的五芒星刻痕外身体其他部分并无明显开放性伤口,死前遭受性.侵,但并未从他体内提取其到他人DNA,死前无明显挣扎痕迹,应该是与其吸入过量医用乙醚有关,在昏迷情况下遭人性.侵,随即被杀害。
“乙醚……这玩意儿可不好弄。”童嗣嘟哝道,“一般药店买不到,在医院购买乙醚也有严格的剂量控制,那么这么多乙醚,凶手是从哪里弄到的呢。”
“有可能是分多次购买,但这样比较麻烦,也有可能是从医学院里面偷到的,当然,凶手是医院学的学生也说不准。”祝玉寒说着,马上调转车头直接开往新师大。
“祝队,我们要去新师大的医学院了解下情况么?”
“这是必然的吧。”祝玉寒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两人驱车来到了位于郊区的新师大。
门卫一看又是这俩警察,顿时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但也没办法阻挠,只好乖乖开门放行。
这个时间正是医学院的上课时段,里面有不少学生正泡在实验室解剖小白兔。
医学院的主任接待了二人,领着二人在实验室走了一遭,检查过乙醚剂量后告诉他们,乙醚并没有缺失,药剂化物室的钥匙只有老师有,一般学生是不太可能偷到里面的试验药剂。
“你们的实验药剂都是从哪里买来的?”祝玉寒这样问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