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处有什么(166)
祝玉寒笑着摇摇头,接着坐直身子,摸着下巴戏谑道:
“看不出来啊,您这么一位瘦弱的女性,独自一人完成了剥皮分尸,但是真奇怪啊,我怎么就没有听到邻居说,当晚有什么大动静。”
任芳抬起头,直勾勾盯着祝玉寒的眼睛,仿佛想透过这双眼睛读到他的内心所想。
“说起来您可能不信。”祝玉寒凑过去,“其实尸体根本就没有被处理掉,而是被保存起来了,您知道,是用什么方法贮存尸体才不会在这高温天气下提早腐烂发臭么?”
任芳的瞳孔瞬间剧烈收缩,伴随着十指条件反射性的收紧,精致的水晶指甲深深嵌进了手心的肉中。
“哎呀,不得不说,像您这样的聪明女人确实少见,我们警方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才分析出受害者陈曦颜的死亡方式,而您,只用了三天。”
“你,你在胡说什么,我杀的人,我当然清楚全过程。”任芳还在笑,只是非常勉强。
祝玉寒冷笑一声:“让我猜猜,是谁肯让您不惜放弃大好前途心甘情愿背这个黑锅,是早就关系名存实亡的丈夫,还是……您优秀又骄傲的儿子,任一宇——”
“我都说了是我杀的,你不要血口喷人,这事和我儿子没有一点关系!”情急之下,任芳甚至不顾形象地猛然起身大喊大叫。
“您别急,我们确实没证据证明人是任一宇杀的,但我们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人不是您杀的,我真的特别好奇,您何苦呢,这可不必偷盗抢劫,这是杀人,一旦罪名成立,好一点几十年或者无期,最差的结果,死刑。”
“您又何苦呢。”任芳深吸一口气,“有这么一个凶手主动投案,让你不必再继续耗费精力甚至是背负骂名的机会,你就乖乖接受得了,还怀疑什么,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从警十多年,还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奇葩,上赶着认罪。
“是,你的建议的确不错,但像这种有预谋杀人的,再犯可能性极高,不能因为贪图一时安逸就置其他民众的危难于不顾,这是原则,也是做人的基本。”
而任芳似乎对于这种“原则”极其不屑。
“我们会尽快找到证据的,不会让好人受一点委屈,也不会让坏人逍遥法外。”祝玉寒笑笑,“童嗣,先把她带回去吧。”
任芳不发一言,童嗣刚要过去扶她便被她无情甩开:“我自己能走,用不着。”
看着任芳离去的背影,祝玉寒无奈摇摇头:“真的是,不抓她她还生气,不是有病是什么。”
“她这么急着背锅,凶手估计就是她老公和儿子其中一人了。”
“儿子当时在泰国旅游,所以,大概是她老公?”
“指纹,他将右手中指的指纹按在了食指采集处,故意隐瞒了什么,手受伤了?或者是那只手没有指纹?”
“现在他人又跑到了外省,该不会要畏罪潜逃吧。”祝玉寒有时候也确实是想一出是一出。
“你不觉得有点奇怪么?”霍桑沉思片刻,忽然道。
“怎么说。”
“如果真如她所说,她和老公是名存实亡的关系,早就没有了感情,那她何必出来顶罪,又何必那么在乎老公和别的女人的关系。”
祝玉寒听后,长长叹了口气:“再强大的女人终归都有自己的软肋,比如家庭、小孩,为了这些东西,她们甚至敢举起凶器杀人,所以顶个罪又算什么。”
话刚说完,祝玉寒自己都意识到哪里不对:“嗯?这么说,她是在为她的儿子任一宇顶罪?”
“她是知道了什么,还是说她儿子向他坦白了?但是当时任一宇确实在泰国,这说不通啊。”
“刚才忘记问她,为什么在五号那天又千里迢迢从俄罗斯赶回来。”
“不能问太多。”霍桑盯着门口,“以她这种性格,如果全盘托出警方的调查计划,保不准他会和真正的凶手通信,提早消灭证据,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调查清楚那把小提琴的来源,等易麟回来后再对他的指纹与采集簿上的做个详细比对,答案就一目了然了。”
“但还是有必要把任一宇叫来再度询问,我感觉这件事情不能说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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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怠旧(12)
当天下午, 技术部调出易麟以及任芳的个人档案, 查询了有关他们所有的购物记录以及拍卖记录, 果然, 祝玉寒没猜错, 任芳的确是于去年以二十六万元的价格于拍卖会上入手了一架赫菲思的小提琴。
经过对二人的亲戚朋友走访了解到,任芳和易麟夫妻俩曾经因为这架小提琴大吵了一架, 易麟自己说是在外出公演回来后将小提琴不慎遗失在出租车上, 尽管发布了寻物启事, 但一直杳无音讯。
任芳说这架小提琴虽然本身并不值几个钱, 但因为是父亲留洋加拿大时他的启蒙导师留给父亲的遗物,后来二战结束,这批留洋学子返回故乡, 当时海关查的又比较严,所以不得已只好将小提琴留在了加拿大。
而父亲任春深毕生的夙愿就是能再见到这架小提琴,所以不管花多少钱任芳也要将它拍回来,只可惜父亲还没来得及摸一下就抱憾离世。
所以当任芳得知因为丈夫的粗心大意致使父亲的遗物丢失时,她是愤怒的,所以与易麟大吵一架。
而祝玉寒怀疑, 根本就不是易麟所说那样不小心将小提琴遗失, 也不可能是拿去卖钱,他也不缺这几个钱,所以小提琴唯一的去处,只可能是被当成稀世珍宝送给了她人,只为讨得她人欢心。
祝玉寒调出当时易麟公演时的视频, 镜头一扫,正对观众席第一排。
说巧不巧吧,镜头中正就出现了陈曦颜的脸。
她看起来意兴阑珊,一直闲极无聊地四处张望,似乎是在等谁的到来。
要知道,一般演唱会或者公演观众席的第一排都是留给特邀嘉宾的,是花多少钱也买不来的位置,祝玉寒并不觉得一个家庭条件一般的小女孩能花天价购得首席之位,再者,看她毫无兴趣的模样,也不像是对这场公演抱有多大兴趣。
所以应该还是易麟为了献殷勤将她请过来的。
接着从视频中看到,陈曦颜中途离开了观众席,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才回来,回来后情绪好了很多,只是一直在看手机,神情愉悦,时不时掩嘴笑笑。
公演散场,陈曦颜几乎是急不可耐地跑了出去,连闭幕式都没参加。
“联系下会场,请他们调取去年九月份的监控记录,顺便,把任一宇叫到警局来。”
这次白天鹅任一宇可不是孤身前往,他带了他的女朋友一同前来,一个身材娇小五官精致的漂亮妹子。
她略有担忧地跟在任一宇身后,一直同他小声嘀咕着什么,而任一宇则不停安慰她,让她不要担心。
祝玉寒也懒得和他说些有的没的,直接切入主题:
“你认识陈曦颜么?”
“知道,但不认识。”
“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她这个人的。”
任一宇的表情依然不屑:“她租了我们家的房子,这个理由可以么?”
祝玉寒对于他的这种态度十分不满:“你知道么,昨天你妈妈到警局了。”
这时候,任一宇脸上的表情才有了微妙的变化:“来做什么。”
“投案自首。”
“怎么可能,人又不是她杀的。”这句话似乎十分肯定。
“的确不是她杀的,她虽然有作案时间,但是对于尸体处理却仅靠猜测。”
“当然,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名媛么,并不是有钱就可以称得上是名媛,蕙质兰心、握瑾怀瑜,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所以,我妈妈杀人?简直天方夜谭。”
任一宇字里行间都透露出对他母亲的崇敬与赞扬,和对父亲的评价完全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态度。
“那,就是你咯?”祝玉寒半开玩笑半套话道。
“警官,定罪要讲证据,再说,我还不至于为了一个见钱眼开的女人葬送自己大好前途,那样太傻了不是么。”
“见钱眼开?你都不认识她,也没和她接触过,怎么就随意妄下断论了呢。”
“不认识是因为不想认识,她给我爸做了两年的三儿,吃我爸的,穿我爸的,要什么给买什么,却又和别的男人暧昧不清,有钱就会往上贴,我用见钱眼开这种词形容她都是抬举她了,不然,就凭她还想戴名表,拿名包?”
“这么说,你的父亲易麟是两年前就和她有密切往来了?”祝玉寒问道。
任一宇别过头,没说话,似乎是表示默认了。
“我问你,你父亲的右手食指有没有因为受过伤造成指纹模糊这种情况。”
“他的事,我不爱过问。”
“我就这么和你说,根据现有的情况来看,你父亲是陈曦颜案中最有嫌疑的,恐怕不止我们警方,连你母亲都察觉到这一点了,所以她甘愿放弃自己的大好前途也要出来替你父亲顶罪,如果到最后我们真的找不出足够证据指证你父亲,那么你母亲将被我们强制拘留。”
这句话其实是吓唬任一宇的,希望他能放聪明一点,把他知道的实情全数交代清楚。
但任一宇似乎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祝玉寒的意思是,他们已经怀疑到易麟头上了,论作案时间作案动机以及作案手法他都是嫌疑最大的人,而任一宇本身就和父亲关系不好,祝玉寒觉得有没有易麟对任一宇都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但是有一点他想错了。
的确是,如果单把易麟拎出来对任一宇来说确实是无所谓的,但,他要考虑到母亲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