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亡国之君的寝殿后(109)
第88章 我们走罢。
那夜从城郊的寺庙回来,李遇掩着口鼻轻咳了两声,窗外春红正盛,于是他被白鸥拘在客栈里好些日子不准出门。
一直到再出门的时候,已经能听见蝉鸣蛙叫了。
今日恰逢每月十五大集,李遇不知道听店里哪个小二说了句庸城的夜市很是热闹,便缠了白鸥一整天。
这些日子虽是不让李遇出门,但白鸥隔三差五就要上街寻摸些好吃好玩的回来,逗他的小美人儿开心;他知道,这些民间的新奇玩意儿、新鲜景儿,让小皇帝见这一回,这辈子也未必再有下一次机会。
比不了都城江宁和富甲一方的待城,庸城的街道要狭窄许多,赶这夜市的人不少,摩肩接踵的。
“这是什么?”李遇瞪着大眼睛瞧着身旁的木垛。
“小公子这是和老头子说笑呢罢?”扛着木垛的老人和蔼地笑笑,“糖葫芦啊,天儿一热可就没得吃了,今儿这也算是今年冬前最后一茬咯——”
白鸥在一旁抄着手,笑容里有心疼,小皇帝活了十九年,旁人看着是富有天下,却没尝到过这人间半点烟火。
他在暗处悄悄捏了捏李遇拽着自己袖摆的手,小声道:“好吃的,要么?”
然后他瞧见小美人儿笑得露出那颗可爱的虎牙,对着自己一个劲儿地点头。
于是就这样一路吃吃买买,糖葫芦、捏面人,还有些西北三城特有的小吃、小玩意;李遇胃口向来不大,大部分也就是尝两口罢了,可他都宝贝似的捧在怀里舍不得扔。
他一只手抱满了东西,一只手还要死死攥着白鸥的袖摆,拿不下了就往白鸥怀里塞。
这人挤人的地方白鸥肯定是放心不下的,也得空出一直手悄悄把人拽住,一条街走到头,两个人都快拿不下了。
这里算是到了夜市的尽头,周围的人已经变少了不少,白鸥一个闪身将李遇拉近一条没有人的后巷,才总算腾出手来替李遇拭了拭额间的薄汗。
“买够了吗?”
李遇被白鸥抵在墙边,三分羞赧地垂下脑袋,点了点头。
白鸥瞧了瞧身边景物,大概判断了他们所处的位置,笑道:“那我们回罢。”
再是如何隐姓埋名,这里也是项兴言的地盘,白鸥特意留了个心眼,大概摸清了庸城的地图;大约是之前总爬小皇帝寝宫落下的毛病,特别能记小路。
此处要走大道返回客栈得再过一回拥挤的夜市街道,但若是走小路,穿过附近一片小树林就能到。
李遇点点头,乖巧地跟着白鸥往小树林里走,关于回程的路为什么不一样了,完全没问半个字。
只要是跟着他的白鸥哥哥,他便可以不问前路,不计归途。
慢慢走进密林深处,泥地上渐渐没有了被人踩出来的小路,李遇勾着脑袋,通过树荫里露出的稀疏月光,认真地盯着地上白鸥留下的脚印,跟着走。
月光虽皎白,却没有多明亮,还被枝叶挡去了大半,他低低地勾着头,走得很认真,认真到白鸥停下了脚步也不知道,一头撞在白鸥的后背上。
白鸥听见身后的喘息声慢慢急促,正想停下来问问李遇要不要歇歇脚,一转身已经看见小傻子在他身后捂着额头。
“这么笨可怎么办?”他无奈地笑笑,将人搂紧怀里揉了揉。
“歇会。”身旁正好有跟低矮的树干,他说着将人抱到了树干上坐好。
李遇坐在树干上,难得的比白鸥高了半头,他满意地低头看着白鸥,傻傻地冲白鸥笑,开心地晃着悬在半空的小脚。
他比了比白鸥的头顶只到自己鼻尖,骄傲道:“我比你高了!”
白鸥抬手弹了下李遇的额头,假装嫌弃道:“傻不傻啊?”
“白鸥哥哥。”李遇揉了揉自己今晚“多灾多难”的额头,突然道:“遇儿长大了能跟你一样高吗?”
一样的高大,一样的强壮,一样的可以去守护所爱的人。
白鸥带他走出了“素蕊”的阴霾,但他的白鸥哥哥不知道,他心里还有另一道过不去的砍,萦绕他十年的那个噩梦。
还有两次倒在他怀里的白鸥——
他一次又一次,没能保护好他的爱人。
白鸥最后一次在学校教职工例行的福利体检时,身高停留在一米八八,他抬头看着眼面前单薄的少年……
“十九岁也不小了——”他捏着李遇的下巴摇了摇头,“估计悬。”
他不知道李遇心里在想着什么,只看见小美人儿纤长的羽睫落下时带着一抹失望。
“多吃点罢——”他抓着李遇的腕子把还剩下两颗的糖葫芦递到李遇嘴边,“没准儿还有戏。”
李遇乖巧地就着白鸥的手咬下一颗山楂,半边腮帮子鼓起来,把手里糖葫芦最后一颗递到白鸥嘴边。
“你不吃吗?最后一颗了……”他含糊道。
“不要。”白鸥摇摇头,把糖葫芦重新塞给李遇,“我不爱吃甜的。”
“明明很好吃啊……”李遇咬下最后一颗山楂,小脸鼓鼓囊囊地嘀咕道:“可惜马上就吃不到了……为什么呢……”
“因为天儿马上热了,外面的糖衣化了就只剩下里面的山楂,很酸的……”
白鸥说着话,突然停了下来。
两个人都陷入了一阵沉默。
糖葫芦要挂不住糖衣了,天儿已经这么热了……
皇帝已经离宫很久了。
糖葫芦的的甜蜜都来自于那一层薄薄的糖衣,脆弱易融化,心里是酸酸的山楂——
就像他们二人目下的处境。
隐姓埋名做一对普通的百姓就是他们的糖衣,桃源一般的日子脆弱易碎;糖衣融化了,白鸥可以不是将军,但李遇必须是皇帝。
皇宫里的天仍然是四方的,波谲云诡的朝堂后宫,处处都是酸涩。
看见白鸥沉默地低下头,良久后,李遇突然弯了个笑,把手伸向他身旁的枝丫上挂着的小布包。
方才在夜市经过一个走江湖卖艺变戏法的摊档,耍把式卖艺的男人拿着块黑布,一会能从里面变出麻雀,一会又能把里面的麻雀变没了。
李遇没有见过这样新奇的玩意儿,孩子似的赖在摊档不肯走,白鸥实在拿他没有办法,只好花银子把那块黑布买了下来才哄得小皇帝离开。
李遇捧了那块“神奇”的黑布研究了半路也瞧不出门道来,最后嘟着嘴赌气扔给了白鸥。
白鸥索性把黑布四角一扎,绑成了装李遇那堆莫名其妙小玩意儿的包裹。
现在李遇把手伸进包裹里摸出一个丑极了的昆仑奴面具盖在脸上,戳了戳白鸥。
白鸥抬头,又瞧见李遇摘下面具对自己做了个鬼脸。
“嘿嘿。”李遇露了个笑,揽住白鸥的脖子,“白鸥哥哥,遇儿就喜欢吃酸的。”
白鸥蹙眉,看着李遇对自己露出那颗标志性的虎牙,明明满脸少年气,眼神却尽可能的温柔坚定。
李遇这是想哄他开心。
他这辈子连陪伴都没有,从来没有人这样在意过他的情绪,在意过他心里在想什么,还是变着花样地哄他。
他一把覆上李遇的后脑,将人从里到外吻了个透。
“遇儿喜欢吃酸的?”一直到少年伏在他肩头大口地喘息,他还衔住少年的耳尖,使坏道:“那等会回去给我生个儿子罢?”
密林重重,无人踏足,月色缱绻又迷蒙。
白鸥索性将人抱回了客栈,拥抱和亲吻撒满了身后的树林。
客房的门刚合上,李遇就被白鸥按在门边,他们交换着呼吸和温度,交换所有的爱意。
白鸥的手环到李遇的腰后,悄悄拴上房门。
李遇拽开了白鸥的前襟。
很快,他被反剪着双手白鸥抵在小案边。
白鸥随手拿起小案上的火折子,点起了案上一直烛火,让李遇在桌上的铜镜里清楚地看见,自己衔住了他那段脆弱的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