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亡国之君的寝殿后(13)
历史上的殇宁后主身边环肥燕瘦、佳丽三千,后主酒池肉林、不事朝政。
起先,白鸥见李遇独身一人,还以为是小皇帝刚刚十七,还没到夜夜笙歌的年纪;在他见到周慕云之后,便一直猜测,李遇到底没有和周慕云做成一对真夫妻,大抵是因为周慕云没瞧上日后那个昏庸淫/乱的皇帝。大概是史书上的记载还不够细,现在瞧来,这段姻缘最终成不了,好像和小皇帝的排斥脱不了干系。
白鸥仔细回忆起之前和周慕云的一面之缘。
排除周慕云阴差阳错救了自己这点不谈,对方怎么看都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子,样貌气质,家世谈吐,到底是哪一点入不了小皇帝的眼,让他讨厌成这样?
可不管李遇因何排斥周慕云,也不管自己有多想让李遇放自己出宫,他都不可能答应李遇的请求。
之前他与北胤人一战,虽是鬼使神差地参与了历史,却不曾改变历史的结局。
一来,他不想拨乱历史的齿轮,因为没人知道那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二来,他也不认为自己有改写历史的本事。
李遇虽然没有真正娶周慕云过门,但在历史上,封后的诏书是下了的,那么现在,这封诏书也迟早会来。
“恕白鸥——”白鸥正经地向李遇行了个礼,“爱莫能助。”
一心糊弄好小皇帝换来脱身机会的白鸥万万没有想到李遇会真的开口求助于自己,这回不但没把小皇帝唬住,大概还把人得罪了。
白鸥虽有些懊恼,但李遇好歹没有为难他,为了减少和李遇见面的尴尬,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越发的懒怠。
这天轮到一早当值,他打着哈欠蹿上屋顶,在琉璃瓦片间翘着腿躺下,枕着自己的小臂,摆了个舒服的姿势,正是昏昏欲睡,却听到身下传来了点点哭腔——
男人的啜泣。
他一个激灵翻身坐起。
自己身下可是李遇的寝殿。
他看向天边的日头在心中估摸着时辰,这个点儿皇帝应是还未起身,或是正在梳洗——
那么,是谁在哭?
脑海中的第一反应是李遇身边看着比小皇帝还要稚嫩的小內侍,好像叫小姚,小桃的哥哥。
这一大清早的,小皇帝自己不顺意就又开始折腾身边的人了?
白鸥有些恼火地抿了抿薄唇,小心掀开了一片房顶的瓦片,悄悄看了下去。
“嬷嬷!”李遇的寝衣都还没换下,披散着头发,扎在苏嬷嬷怀里,“您怎么来了?”
“皇帝几天没有好好吃饭睡觉了?”苏嬷嬷心疼地拨开李遇额边的鬓发,“瞧这小脸儿瘦的。”
李遇乖巧地低头没有说话,悄悄瞪了一眼缩在墙边的小姚。
“老奴知道皇帝不喜欢三小姐,可帝王后宫三千本就是平常,就算是先帝不常往后宫去,也有一后四妃,还有好几位婕妤和美人。”苏嬷嬷说着叹了口气,“皇帝不喜欢三小姐,封个皇后供着便是,你现在顺了太皇太后的意思,日后有了心仪的女子,想必太皇太后也不会拦着。”
李遇从苏嬷嬷怀中抬眸,一字一顿愤愤道:“我、不、要。”
“皇帝——”苏嬷嬷还是叹气,“这又是何苦……”
“嬷嬷,广明宫已经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遇儿,遇儿……”李遇嚅嗫道:“遇儿不想每夜连睡觉,都要睡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可是——”苏嬷嬷心疼,却也无计可施,拽着李遇微颤的手轻轻地拍着,“皇帝现在是拗不过太皇太后的,您这样不吃不睡……老奴、老奴心里……”
苏嬷嬷说着也开始抹泪,李遇见状立马把眼眶里的泪水咽了回去,就着寝衣的袖口给苏嬷嬷拭泪。
“嬷嬷宽心,太医停了药,遇儿之前的病大好了,不碍事的。”他冲苏嬷嬷笑了笑,露出左边一颗尖尖的小虎牙,“秋猎将近,遇儿只是太忙了。”
“是要见……”苏嬷嬷的眼神警惕地左右四顾,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下去。
李遇却心领神会,他没有言语,只是慎重地点了点头。
房顶上的白鸥来不及瞧见那颗盛满了少年气的小虎牙,更来不及注意房中突然略显诡异的气氛;他满心满眼只有两个字——秋猎。
殇宁祖制,每年秋猎,由羽林军北衙禁卫随行护驾。
白鸥一拍大腿,怎么把这事忘了!
终于有机会出宫了!
小皇帝没有因为自己拒绝帮忙而气急败坏去折腾不相干的人,白鸥便放心了,旁的事情他不甚在意,现在满脑子逃跑大计。
就在他轻手轻脚准备把瓦片还原的时候,最后一眼瞟到苏嬷嬷正拎着恭桶准备退出寝殿。
“那老奴就退下了,小姚想法子安排老奴来广明宫收一次恭桶不容易,皇帝秋猎前老奴大概是没机会再来了。”苏嬷嬷走前最后嘱咐着,“皇帝不管心里怎么委屈,吃饭睡觉委屈不得,总要顾着龙体才是。”
“嬷嬷,最近的活计辛苦吗?”李遇一双大眼睛里分明写着依依不舍,也不顾着苏嬷嬷手上拿着什么腌臜的东西,还是拽着苏嬷嬷,“等我带人去秋猎了,宫里的活儿大概能减轻些,嬷嬷也好好歇歇。”
“皇帝,脏——”苏嬷嬷抽回手,看着李遇有些委屈的眼神忙安慰道:“嗐——左右不过是把宫里的恭桶收拢一堆淘洗淘洗,老奴做了一辈子了,有什么难的。”
白鸥捏着瓦片的手顿了顿。
苏嬷嬷瞧着年纪不小了,这么多年混在宫里,又与皇帝亲近,即便不是御前的掌事尚义,不是后宫的掌事嬷嬷,也不该只是个倒恭桶的老奴婢吧?
第11章 我出宫了。
光阴流转忽已晚,颜色凋残不如昨。
转眼间深秋已近,初冬将临;赶在入冬前,李氏皇族于江宁东郊的御阳山秋猎,如期而至。
作为有品有阶的羽林军北衙禁卫,白鸥如愿随行;第一次换上皇宫禁卫用作军戎礼仪的特制绢甲。
这一身戎服以红锦为里,黄絁表之,附以金属、皮革的饰件;利落挺括,轻便贴身,又不失武将威仪,完全符合殇宁李氏皇族的奢靡之风。
白鸥对着铜镜正了正衣襟。
他瞧着这身行头什么都好,就是浮夸了点;作为武将戎装,好看是真好看,华丽金贵,穿着也舒服,但就是不太实用,起不到丝毫甲胄该有的防御作用。
徒有其表罢了。
一身“徒有其表”的白鸥来到御驾之前还一直担忧着,那次拒绝李遇之后,他千方百计躲了对方许久,可此行前去御阳山路途不短,作为羽林军御前执戟,他势必是要全程跟在皇帝左右,这……
一来尴尬,二来不好溜。
直到走到李遇近前,他也没能想好对策,但就跟之前的打赌一样,他这一次运气又不错!
李遇盯着白鸥一个愣神,清了清嗓子就把人支到了跟在御撵之后的北衙禁卫仪仗大队中。
殇宁王室奢靡成风,为彰皇室威仪,御撵后的仪仗队伍足有数百人;这让白鸥在心里乐得直拍手,丝毫没有留意到小皇帝盯着他的背影愣了许久。
白鸥一张脸本就生得英挺不凡,目若朗星,剑眉入鬓,英挺的鼻梁和冷峻的下颚线条勾勒得他五官愈显深邃;平日里一身懒散倒是不显,现下配上这一身华丽甲胄,更衬出他的颀长挺拔。
在一众禁卫里太过耀眼。
对自己过分“徒有其表”这件事毫无知觉的白鸥跟在依仗的队伍里出了宫,第一次见到了史书中富庶繁华的江宁城。
此时距离那场引发殇宁衰败的巨大转折还有接近一年的时间,江宁城是如何的八街九陌、软红十丈,绝非史书中寥寥数笔足以概括。
皇家排场声势浩大,随行队伍人数逾千,绵延数里。
他们路过的街道被严格地清理过,虽然围观的百姓都被羽林军拦在了远处,但街边鳞次栉比的古建筑群落、远处人群中鲜艳讲究的衣饰和那一张张带着好奇眼神的笑脸,无不在向白鸥展示着这个城市的生机与蓬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