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亡国之君的寝殿后(148)
若有黄泉归路或来世,他们定然也都不错过彼此。
眼下,就只能顾着眼前,没有了这一次机会,只要他上有一口气在,就还不算输。
“这里的粮食,不够待城几万人熬过这一季严冬。”白鸥的语气忽然变得戏谑,“堂堂北胤的皇帝陛下,就这么不值钱吗?”
“哈哈哈——”赵宏胤朗声一笑。
白鸥已经在和他讨价还价了,到底是天无绝人之路。
“待城城外往北三十里,还有一批没有来得及运走的粮草;白将军不信,现在可以马上派人去瞧。”
“待朕安全与城外大军汇合后,自会修书让那里的看守的人离开,听凭白将军处置。”
“我为什么要信你?或者换个说法——”白鸥笑道:“我敢放你走,你敢能信我吗?”
“白将军同朕之间,还有信任可言吗?”赵宏胤将手边火把略略移开了些,同样露了个笑,“我们不过都是打一个赌罢了。”
“你赌朕可以言而有信,真的把粮草留给你,助待城熬过这一季严冬;而朕,同样赌你不会在得到粮草后设伏追击,赌自己是天命所授,大难不死。”
“这就好比——”
“之前待城外城那一战,白将军赌朕一定会进入待城探那一波虚实,一定会掉入你的陷阱一样。”
“白将军。”赵宏胤眉峰微挑,“朕的万金之躯,和待城十万军民的性命——”
“赌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份万更第一更,带着亲戚万更实在过于酸爽qaq..
上一章说的番外的事情,只要还没完结,小可爱们这两天想起什么随时都还可以说噢~
第116章 我结束了。
白鸥当初敢打赌赵宏胤一定会在那一战中亲自入待城,靠得是强大的情报网与多方的分析所得。
但这一次……
他侧身抬手,“放他走。”
“将军!”陈邦上前,不可置信道:“怎么……”
白鸥没有等他说完,便用眼神将人制止,只道:“这是军令。”
赌赢一次或许可以靠运气,但若是想长赢,从来都是实力。
白鸥知道,这一场豪赌,他和赵宏胤,谁都不会输,也不可能赢。
因为个中关窍,他们互相拿捏得很死。
赵宏胤离开的时间恰好靠近在白鸥派人去确定了粮食的位子,这时候想要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即使接应赵宏胤的不是传说中的几万大军,白鸥也不可能再把人带得回来。
白鸥手边的人手太少了,而北胤良驹的速度也让人望尘莫及。
这是赵宏胤第二次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陈邦回来报信儿的时候已经不敢进白鸥的屋子,碰巧遇上这时候已经得信儿从城外赶回的陈安,赶紧交出了手中的烫手山芋。
陈安在来的路上就听人大致说过了之前的情况,方才在屋外又被陈邦拉着说了一大通,进门时本已想好了安慰大将军的一整套说辞,甫一进门却吓得全忘了。
“将军!这……这……”他惊得上下牙都打架,“这到底是是怎么了!”
随军的医博士正在为白鸥处理伤口,陈安单知道白鸥受了些伤,但文臣出身还从来未曾亲眼见过这样的贯穿肩胛的可怖伤口。
白鸥倒似乎对这一切都不意外。
“嗯。”他额间坠满汗珠,紧紧地阖着眸子,闻言不睁眼,也不答话,只轻声道:“来了。”
“将军——”
陈安显然是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白鸥突然打断。
“来得正好,我这两笔字见不得人,陈邦又是个粗人,我怕他说不清楚。”白鸥知道陈安再要说什么也是和自己受伤有关,他不想多言,“山里关了这么久,想飞出去一只鸟都难,趁现在有空,你给江宁去封信罢——”
“陛下和陈阁老当是急坏了。”
白鸥说的也是正事儿,陈安拒绝不了,只好走到小案边研开墨锭。他本是正经进士出身,要修书一封说清待城的事儿并不难,难的是眼下,没人能说清待城到底经历过什么。
“将军……这……”他提笔犯难,“写什么啊?”
“就说北胤退兵,待城已经收复,捡你知道的说。”白鸥的声音很疲惫,“报个平安就行。”
他很明白陈安问话里的意思,赵宏胤离开后,他第一时间只吩咐了三件事——
点算后院粮食草药;派人去城外确定另一批粮食的事情;还有就是派人去城里找四苟的踪迹。
前两件事在陈安来前都陆续完成了,唯有这第三件,到现在都没有音信。
四苟消失,整个待城情报网在被赵宏胤淘洗过一遍以后已经不复存在,没人知道待城究竟经历过什么,也无法在短时间确定待城的现状。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派出城的人有两拨,一波去确定城外粮草的位置,已经回来了;另一拨……
“出城的人都回来了吗?”白鸥终于睁眼,“北胤部队主力,还有那两万北胤铁骑,到底被赵宏胤藏在哪里了?有消息了吗?”
陈安落笔抬头,发现白鸥正盯着自己,惭愧地摇了摇头。
“四苟没了信儿。”白鸥轻叹一声,“竟是连一点儿事儿也查不出了。”
“将军,你是担心……”陈安握笔的右手腕子有些发颤,他索性将笔放下,“赵宏胤带人再杀回来?”
“那不可能。”白鸥肯定道,“他若是不舍得待城,没有退兵意图,犯不着演这一出给我看。”
北胤大军号称七万人,调动起来绝非易事,而白鸥的出现仅仅只是个意外,赵宏胤不可能那么早就摆好这么大一出戏等他。
况且白鸥手上拢共就那么几个人,若是赵宏胤真是提前得到了消息,目的是除掉白鸥,早些带人杀上山去就是了,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关于离开的路线时间,赵宏胤早有计较;而关于赵宏胤的心思,白鸥也早就吃透。
所以这是一场没有输赢的赌局,他们都注定会拿到自己最需要的东西,也注定不可能获得更多。
“那将军为何执着寻找赵宏胤退兵去了何处?”陈安闻言放下心来,重新提笔问道。
为何?
史书上对赵宏胤退兵至何处没有详细的记载,只知道赵宏胤退兵后养精蓄锐,来年春暖时以闪电之势一举拿下脆弱得如纸糊一般的江宁城。
殇宁后主骄奢淫逸、贪生怕死,遂退位,降于北胤,死于第二年春天。
江宁一役,是殇宁这个身处乱世之中的短命王朝的最后一役。
赵宏胤跑了,那一役或许也是白鸥最后一次机会。
但史书中的记载却很少。
但他不知道应该如何跟陈安言明,看到对方已经再次放下手中纸笔,他岔开话题道:“写完了?”
“是。”陈安点点头。
“山头上其他人也都跟你一起回来了罢?”白鸥接着问道。
“是。”陈安接着答道。
“那再派人出去,统计待城现在的人数,疫病的规模和情况,顺便——”白鸥点点头,“给我把四苟找回来。”
总算把人支开了,白鸥才有空独自坐在书案边。
他没有检查陈安写下的那封信,以陈安的水平,要把待城这点事说清楚,简直易如反掌,可是他应该跟李遇说些什么呢?
好像有一万句思念要写,提笔却不想自己成了对方心中的挂碍。
之前,他的信传不到江宁,江宁的信也传不过来——
他还不知道江宁城内已经尘埃落定,只看见窗外北风卷起和进沙子的污糟雪粒。
风沙的尽头俱是牵挂。
可偏偏春风不度玉门关,直教离人两处暗自销魂。
当他写好自己的那张信笺一并装进信封,刚好有人从外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