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亡国之君的寝殿后(59)
“陛下——”方才那人“噗通”一下跪倒在殿前,“陛下尚未亲政,如此大事,怎可越过太皇太后私下决断啊!”
“是吗,周卿?”李遇哂笑,“那朕倒要问问你——”
“太皇太后垂帘,顾命大臣辅政,定下亲政之期,皆是祖制,可这祖制,究竟所为何事?”
“这——”那人跪伏在地,背起了书本,“先祖皇帝至大宁王朝始,立下此规,就是为防主少国疑,幼主年少,稍有不慎,行差踏错,便有可能动摇国之根基;陛下现在便是——”
“便是什么?”李遇小臂架在膝盖上,倾身向前,目光阴鸷,“朕有哪一点不慎违了祖制,还是逆了律法?”
“向来没有平民布衣出身之人从正九品下的位置一跃坐上正三品将军职位的先例!陛下——这于理不合啊!”
马上又有人跳出申辩,李遇目光阴冷,瞪了对方一眼。
“白鸥是否布衣出身,殿上诸卿不了解,太皇太后是晓得的。”他唇角上挑的弧度透着狠戾,“陈阁老病倒了,他古稀之年,三朝元老,称他一声国之肱骨,当是不为过吧?”
“他大半生的心血都赋予殇宁,现下垂暮之年,一心只想亲子可以建功立业,认祖归宗,一续陈家香烟,很过分吗?”
“呵——”他冷笑一声,“你们口口声声说人家一身布衣的,有几个敢站出来说自己比陈氏血脉更高贵的?”
“皇帝——”殿上无人敢应,周哲翎不得不开口,“殿上诸卿不了解实情,你也不必对他们冷言相向;只是这样的擢升的确从无先例,诸卿劝你三思,是为着你的百年名声,也是不想这位执戟被人诟病,本也是好意。”
“白鸥先有退敌之勇,后有救驾之功,之前碍于身份没有得到应有的奖励,现在补上,也不算逾矩。”
李遇不动声色地望向白鸥,看见白鸥坚定地向自己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江南前年因为水患险些生变,为防今年饥民暴//乱,朕派出最得力的羽林军禁卫营亲赴灾区,合情合理。”
“白鸥他本就是羽林军御前执戟,今日擢升羽林军左金吾卫将军,前有大功傍身,后是同系晋升,出身的问题也都用尔等解释明白了——”
“朕就想问一句——”他说着阴鸷地眯起眼睛盯着那名周姓的大臣,“到底还有哪里,碍着你们的眼了?”
“这、这……”那人吓得肥胖的身躯跌坐在地,哆嗦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朕年纪尚轻,恐诸事都有不能面面俱到的地方,有诸卿从旁提携,朕心甚慰。”
他说着起身。
“但无论如何朕希望在座诸君还记得,这天下,到底是姓李!”
“既然今日之事,合乎祖制,不违律法,事急从权,便也不必多言,这样定下罢。”
说罢他转身伸手,搭上一旁內侍的腕子,“退朝——”
他转身步下龙座,经过白鸥身旁时,躬身将人扶起,“出城在即,宫中诸多事宜自有同僚担待,陈阁老身子不济,白将军今日便回府看看去罢,也好一叙天伦。”
说着他拍了拍白鸥的手,小声道:“把该带的东西带齐。”
作者有话要说:白·蠢直男·射手座·放荡不羁爱自由·对老婆动心都不懂·鸥
李·双面人·双鱼座·阴鸷狠戾小可爱·只会对老攻哭唧唧·遇
老规矩,12点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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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我离开了。
白鸥很清楚李遇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今日小皇帝在泰极殿和周哲翎一党起了正面冲突,李遇这是让他躲到陈琸家里去保平安;昨天一天不见,想必小皇帝也没闲着,该是跟陈琸都秘密商量好了。
他怀里梨花带雨的小美人儿,在泰极殿上时,是言辞铿锵、舌战群儒的帝王;在背地里也是个面面俱到、细心体贴的……
恋人?
白鸥被这个突然从脑海里冒出来的称呼吓得一哆嗦。
不管他现在有没有勇气去面对李遇,他若是还出现在皇宫里,一定是会让李遇担心的;他心里并不忌惮周哲翎,但这一次,他也想“体贴”一次,照顾一下李遇的担忧。
广明宫内,小姚对着握着筷子,盯着一桌子吃食发呆的李遇,叹了口气——
“陛下好不容易才把白大人盼回来,怎就又把人支走了?”
“还能怎么办?”李遇也跟着叹了口气,“临安的事儿,总要有人去。”
“白大人这一去,不知又是几个月,奴才的意思是——”小姚压低了声音,“就这么一晚了,您也不去见见白大人。”
想起前夜那个踢到了门槛的那个慌乱的脚步声,李遇小脸一红。
那夜之后他旁敲侧击地问过,进殿的不是小姚;殿外有小姚守着,也不可能是旁人……
还能是谁?
这是李遇第一次胆怯。
他生怕白鸥会拒绝,或是要和他保持距离……
虽是在心里知道大概也很难真的有什么,但就是怕得不行。
“他在宫里不安全。”他放下筷子,讷讷道:“陈琸府上,我都联络好了。”
“陛下——”小姚看着李遇撂筷,又是一声叹息,“你还教白大人把东西都备齐,就不怕他不回来了吗?”
白鸥什么都听见了,若是不想回来……
“那就不回来罢。”李遇恹恹地起身走到龙榻边,喃喃道:“去哪儿不比宫里强……”
得了皇帝的嘱托,陈琸府上早就收拾出来一间与正门隔开的小院,僻静幽深、雅致清静,互不相扰。
白鸥纠结着该不该按礼数去向自己名义上的“亲爹”见个礼,毕竟里外里,也没少占这个身份的好处。
倒是陈琸,被人用木轮车推着,先一步来了小院。
他没有多言,布满老人斑和皱纹的手颤颤巍巍地攥住白鸥的手,费力又郑重地挤出两个字:“拜、托。”
白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之前不太喜欢陈琸为达目的甚至不惜像周哲翎一样摆布李遇,但真的看到面前垂垂暮年的老人忧心的仍旧是国事,甚至不惜自己读书人一世的清白名声,也要给他一个合理的身份……
也只是为了殇宁江山。
陈琸是一个连自己都敢舍的人,白鸥不知道自己还要如何苛责他不体恤李遇的处境。
可越是如此,他便越是心疼被无端架在那个位置上的小皇帝。
所有人都用天下和责任压在少年单薄的肩膀上,可没有人真的关心过李遇作为一个人本身,想要什么。
他想起李遇那夜酒醉,第一次稀里糊涂地扑进自己怀里——
“叫我遇儿好不好?”
“我只想当李遇,不想当皇帝。”
第二天一早卯时刚过,粮食银钱便已清点装车,大队整肃完毕,准备开拔。
广明宫中,一个单薄清癯的身影立在廊下,目不转睛地盯着向东出城的方向,像上一次一样。
御阳门外,一个挺拔颀长的背影策马徐行,不时回望着重重宫阙的深处,也像上一次一样。
但有很多事,不一样了。
大部队行进本比单人匹马麻烦太多,更何况他们的马车还驮着重物,白鸥三天四夜走完的路程,大批人马走到第二十天,才走瞧见了临安城的城门。
车马在城外作最后的点算和整顿,要赶在天黑前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