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亡国之君的寝殿后(90)
“按照各城各县实地的情况,补贴的银两有上下浮动,但一人少说也要几十两银子的。”陈安解释道:“每逢募兵,少则千人,多则上万数之众……”
几十两银子看着不多,却能集腋成裘。
“这事儿搁在哪儿都不罕有,随意抓来流民充数,这些人没有亲眷没有麻烦,也不需要发放补贴,甚至就算是正常的军饷也未必能领到,他们有的根本是生活在边境上的外邦人,有的是跑出来的卖身奴,根本敢怒不敢言。”
陈安说到这里,瞧见白鸥的脸色愈加深沉,小声道:“那朝廷分发的募兵银子和军饷自然是……”
进了贵族世家大老爷们的口袋。
白鸥想起方才在外面瞧见的那些围观的人群,军服残破,盔甲凌乱,与之前抓来的那些人模狗样的人可不一样。
“陈邦在外面问话的结果——”他沉声道:“能对上吗?”
“抓来的,几乎都是世家出身,在兵营里有些品阶的,至少是从九品下的执戟长,手下管着几十人。”陈安轻叹道:“这是殇宁一贯的传统了,就算是在江宁的羽林军禁卫营里,也不例外。”
贵族世家,尤其是武将簪缨的门楣,家里的孩子不管成不成器,年纪到了都送进军营里,安上一官半职混个资历,年头到了就慢慢往上提。
也不见得就是缺那点粮饷,但有品有阶的吃着皇粮,说出去才不教人笑话家里出了纨绔子弟。
世家贵族好面子只是一方面,绵延传承的链子不能断,送进去的孩子若能出个巴有出息的,一朝登上高位,手握兵权才是最重要的实权。
至于那些不成器的,总也算是谋了份差事,对得起祖宗牌位。
“所以——”白鸥揉了揉酸胀的眉心,“这军营里就是两种人?”
世家贵族的少爷兵,还有不明出身来历的流民甚至盗匪。
贵族们和最底层的贱民,就因为这些奇怪的原因,居然聚在了一起。
“那个悦琴的哥哥。”白鸥抬头问道:“还在军营吗?”
“他好歹还是登记在案的驻军。”陈安答道:“已经放出来了,但还没走。”
“嗯。”白鸥点点头,“去传来。”
作者有话要说:银杏叶的秘密没人猜到,蠢直男的浪漫你们不懂~hhh~
很快会用小皇帝的视角揭开秘密,今晚还是会有二更的,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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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我养“花”了。
陈邦带着人进帐时,白鸥还在摆弄着手上那片银杏叶子,他看得出神,还是陈安在一旁提醒了才抬头。
甫一抬头便瞧见陈安带着个身形瘦削的中年男子站在面前,他看着那个鼻青脸肿的中年男子,有些内疚地道了句:“抱歉。”
“将军言重了,小人受不起。”那男人连忙行礼,“都是那群畜生有心构陷,一心只想拉个垫背的,禁卫军大人们也只是按规矩办事罢了。”
“你是……悦琴的哥哥?”白鸥抬手免了中年男子的礼数,疑惑道:“叫什么名字。”
“小人杨行,小妹叫杨琴。”杨行起身道:“我们的确是亲兄妹,只是琴儿算是我父亲的老来得子,年岁相差略大些,若我儿子还在,的确也比琴儿小不了几岁。”
不怪白鸥疑惑,来人看样貌看着得有三四十岁了,若说是方才那姑娘的父亲倒合理些;现在听了解释,再想想那姑娘之前说过自己父母早亡——
大约是长兄为父,才会有这般亲厚的感情。
“你儿子?”无意提到了对方的伤心事,白鸥有些抱歉道:“不好意思。”
“也没什么。”男子憨厚地笑笑,“家里本就穷,小人又常年东奔西跑的,有一日办货回家,老婆和孩子便都不见了,遍寻无果,只当是跑了,没准儿跟了别人还能有好日子过。”
“只是那之后不久,我父母过身,我出门办货琴儿便没人照顾了,也是怕再弄丢妹妹,只好一直带在身边,教她小小年纪便跟着我吃了不少苦。”
白鸥了然地点点头,“听杨姑娘说,你们是北胤人?”
“也……不算罢……”杨行显得有些窘迫,“琴儿年纪小,好些以前的事儿都没有经历过。”
“打我记事儿起,父母也都是往来待城内外,做些办货的小买卖,我们生活在待城外不远处的村子里,也说不清自己是哪里人。”
“在我父母那一辈人眼中,他们都是大宁人,并没有什么殇宁和北胤的概念,无论是生活在在殇宁还是北胤,也都不会觉得自己是外族。”
根据史书记载,殇宁王朝直至亡国,也只存续了四十一年,而在之前,的确没有殇宁和北胤的区别,那时的疆土尚未分裂,都属于那个叫“大宁”的、统一、强盛的封建帝国。
杨行看着也有三四十岁了,他的父辈是一定经历过大宁王朝由统一走向分裂的。
可在大宁衰败分裂的那些年,战争主要爆发在北方,大宁都城,也就是现在北胤都城——镐京;而地势稍微偏南的地方,几乎没有遭受道战争的侵袭,老百姓的确对分裂没有什么太深刻的概念。
在他们的认知里,他们不是外族,也不是外邦,他们不熟悉殇宁或是北胤,只对那个存在了近三百年的大宁王朝根深蒂固。
况且谁也争不出一个正统来,李遇所代表的李氏皇族是当初大宁王室的后代,可曾经大宁王朝的首都镐京,现在是北胤的都城。
这些事对白鸥来说不难理解,他对这一段历史太过熟悉了。
他沉默了良久问道:“军营里,像你这样的人,多吗?”
“多。”杨行不假思索地肯定道:“生活在这一方边境线上的人,很多都是父母留在待城,妹妹却嫁去了北胤;或是一家人都生活在北胤,娶进门的却是待城的媳妇。”
“能被抓进来的,要么是犯了事跑的,要么是像我和妹妹这样没有身份的,都是最底层的穷人,哪儿轮得到我们关心皇帝姓什么,能填饱肚子就是不错了。”
北胤之前一直向殇宁称臣几十年,两国向来交好,通商互利,说到根上也都是大宁子民,并不是什么番邦异族;杨行说的事,白鸥也是不意外的。
但此刻,他却陷入了另一重沉思。
一直到窗外卯时三刻的梆子响过,他才回过神来——
天都快黑了。
“陈邦,带人下去歇着。”他吩咐完又对行礼的杨行道:“想留下便留下,若是想跟妹妹团聚,你便同你身边这位陈副将说一声,他会安排。”
“将军。”待陈邦带人退下,陈安才出声,“我们现在……”
“去统计一下人员构成的比例,我猜——”白鸥沉声道:“少爷兵能有多少,这军营里到底是像杨行这样的流民散兵多一些。”
“下官略略估算过了。”陈安说着递上手边的小册子,上面是下午他与陈邦盘问时记录的东西。
下午越来越多的人围上来时他就留了个心眼,大致盘问过军营里世家子弟的数量。
西北三城说是七万驻军,可一万屯于靖城,一万屯于庸城,此刻白鸥所在的驻地,其实屯兵约莫只有五万;其中大约有一万人不到有官职在身,这些人里不一定都是世家子弟,但多少都会有些关系。
“他们只有不到一万人,要约束几倍于自己的流民,这些人都是抓来的,里面约莫也真的有一些草寇逃犯之流流放充军,想来也是不容易。”
陈安继续解释着。
“所以依我猜测,驻地军营应是采取高压政策,正常情况下,那些底层士兵是被划定活动范围,限制了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