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亡国之君的寝殿后(127)
“白鸥哥哥……”
他胡乱地呓语着。
“你不要碰我……”
“我身上有血……”
不要再被我弄脏了。
“我……求求你了……”
白鸥居高临下地勾着头,一地热泪滴落在李遇满是伤口的脚背上。
李遇好像被烫着了似的浑身颤抖,他茫然地抬头,看见白鸥一把丢掉手中的火折子,俯下身来。
白鸥紧紧地抱住李遇,完全不理会他绝望地哭喊和拼命地挣扎,只是将人死死地圈在怀里。
“你不是都娶我过门了吗?”他哽咽道:“怎么还能反悔。”
李遇在白鸥的声音中突然安静下来,只是全身的战栗还没有停。
“可是我手上有血……你知道了……翠珠是我……害死的……”
“她不是。”白鸥肯定道。
“她……是……”李遇已经泣不成声,“我浑身都是血……太……恶心了……”
“那就尽管觉得你自己脏,觉得你自己糟糕罢。”白鸥松开李遇,捧着对方的脸让他看着自己,“反正不管你到底是什么样子……”
“我都是要的。”
李遇迷茫又震惊地望着白鸥,慢慢变得安静。
在这个静得可怕的夜里,他仿佛能听见伤口愈合的声音。
长日尽处,我站在你的面前。
你将看到我的疤痕,知道我曾经受伤,也终将痊愈。
他伸出颤抖的双手,终于紧紧地抱住白鸥。
谢谢你知道我不完美,却还爱着我。
埋在白鸥怀里,攫取足够的勇气,他放肆地大喊出声——
用一声长啸,释放他十几年来所有的恐惧与自责,开始试着跟过去的那个自己和解。
直到声音喑哑破碎,终于停了下来,白鸥才松开怀里紧紧搂着的人。
他拾起一旁的火折子,借着微弱的光线,用袖口轻轻拭去李遇双足的血迹和灰尘。
没有再说过一个字,他沉默地做完一切后将人打横抱起。
逆着时代的流光,他现在真的想做一次英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作话不适合卖萌,那就再留下一个有奖问答吧。
有人能猜到白鸥那张纸条上的“心愿”是什么吗?
提示:一句歌词,流行歌,大家应该都听过。
长日尽处,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将看到我的疤痕,知道我曾经受伤,也终将痊愈。化用自泰戈尔的《飞鸟集》
谢谢你知道我不完美,却还爱着我。化用自泰戈尔的《流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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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他醒来了。
白鸥将人抱回寝殿时,李遇已经睡着了。
他吩咐小姚打来热水,仔细地清理了李遇的伤口,涂上伤药,再清洁了身子换上一套干净的寝衣。
可李遇还是还没有醒。
他不是大夫,仔细检查也没察觉有任何异样,只能警醒地靠着床框,将人揽了睡;晨光将熹时,终于被怀里炭炉似的人烫醒了。
张太医被匆匆宣进殿来,前前后后折腾了几个小时,却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一句“风邪入侵”从张太医口中说出来时,连小姚都觉得像是查不出病因的托词。
张太医紧张地抹了把汗,攥笔开方的手不住地发颤。
神武大将军恶名在外,是出了名的不讲道理,宫中关于将军和皇帝断袖的闲言早就传遍了,所有人都紧张地偷瞄着这位将军。
殿前落针可闻,只有白鸥几乎要把茶盏捏碎的“咯吱”声响。
小姚在张太医身旁侍候着笔墨,眼睛却一直胆怯地瞟向白鸥;看着白鸥的眸色那么沉,他生怕随时在下一个瞬间,白鸥就真的会二话不说抽剑将人砍了。
可是直到张太医开好药方要退下,白鸥才轻声道了句——
“有劳张太医了,让小姚送您。”
张太医走后,白鸥屏退左右;小姚后来进殿端药换水,来来回回好几趟,也只看见白鸥靠在榻边握着李遇的手,再也没说过半个字。
白鸥知道,经年的伤口想要愈合,也许需要一个相当漫长的时间。
起先他一直不明白,自己洒脱恣意了小半辈子,到底是什么让他泥足深陷,自愿困在了这四方的天地间,直到现在他才惊觉——
在黑暗中长大的人本不该保持着那份少年人所特有的单纯与直白,但偏偏是这个在算计和阴谋里挣扎过的灵魂,仍然愿意为了爱人将自己毫无保留的全盘托出。
正是那种勇气,撩乱了他的心弦。
所以,他的小美人儿看着孱弱,但那只是惹人怜爱的外壳,李遇那么坚强,这十几年都能一个人熬过来,这一次也一定可以抗过去的。
他只需要静静地陪着。
江南刚从两场天灾里缓过劲儿来,待城新胜的喜悦还没有过去,老百姓都以为殇宁的国运正在扭转,而事实上朝中一片愁云惨雾。
那日周哲翎在殿前,凭借掷地铿锵的“清君侧”三个字,看似大获全胜,皇帝在那之后称病不朝,也没人知道是不是真的。
朝中议论纷纷,都以为太皇太后要重掌大权,却没有等来周哲翎再到垂帘之后呼风唤雨——
皇帝不早朝,周哲翎也没来。
项弘已经回到了待城,通过军部的传回的奏报不咸不淡,谁也看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奏折一封封往广明宫送,可李遇还没有醒来。
皇帝全靠药汤吊着,却不如想象中一般清减憔悴;只有白鸥知道,李遇每日也能醒来几回,只是往往说不了一句完整话就会再睡着,更像是梦呓。
李遇虽然睡着,对一切懵然不知,但只要白鸥靠近床边,他还是会蜷进白鸥怀里,安静乖巧得像一只睡着的小奶猫。
十二年了,李遇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白鸥知道,他的小美人儿只是累了,该好好歇歇。
在这个过程中,他慢慢发觉,传进广明宫的折子越来越多。
按常理,李遇向来是只能瞧见周哲翎想他瞧见的东西,可这奏折越来越多,上面的时间也是越来越及时的,不像是被人筛选过。
周哲翎难道不成了?
可他现在没有心思顾忌这个。
事关朝中内政的折子递出宫去送到陈琸府上打理,兵部的折子白鸥留下自己一一瞧过——
大部分都是废话罢了。
可四苟传回的消息每一次都不乐观。
北胤铁骑已经越过了国境线,在待城附近集结,四苟之前的战报几乎无误。
别说他现在赶去待城也未必来得及,别说那支待城驻军不一定是项弘可以镇得住的……
根据四苟越来越详细的情报来看,这一次赵宏胤来势汹汹,就算他现下就在待城给三万驻军打满了鸡血,也未必就有胜算——
实力太过悬殊。
史书上殇宁的那一场大败,不是没有道理的。
内外纷扰间,白鸥只能撑在榻边小憩,迷蒙间有一截指尖温柔地划过他的下颚,让人心里痒痒的。
他睁眼,终于看见李遇那双迷离地大眼睛变得清澈,里面闪烁着心疼的情绪。
看见白鸥睁眼,李遇弯了个笑,手指还是在白鸥下颚顾不得打理的胡青上摩挲打转,轻声道——
“没有以前好看了。”
十几天了,这是李遇第一次同白鸥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古人言‘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白鸥也冲着李遇笑了笑,是他惯常不羁的语气,眼波中却又藏不住的柔情无限,“果然诚不欺我。”
他伸手撩开李遇颊边一缕垂落的鬓发,温柔道:“白鸥不过而立,这便要色衰爱弛,失宠于陛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