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亡国之君的寝殿后(55)
“陛下若是一定要如此,那奴才这就跟苏嬷嬷说去!”
“小姚!”李遇这才扔掉书卷急忙拉住小姚,“你以为我不想睡吗……我都、都已经、已经只能在梦里见他了……”
“我比谁都想好好睡个觉……”他的声音有些轻微的哽咽,并不算太明显,“只是,陈琸病倒了,江南一事悬而未决,你要我怎么睡得着……”
原来,小皇帝都已经知道了吗?
白鸥站在窗外,却没有心思继续想下去。
之前李遇一直将脸埋在书卷里,白鸥就着烛火也瞧不清,现下对方扔了书卷,他才算终于见着了那两个多月没见的人。
李遇正说着话,却听到床边一声异响,他惊恐地回头,瞬间以为自己是在梦里。
他的白鸥哥哥破窗而入,翻身越过书案,现在就站在五、六尺远的地方盯着他瞧。
又回头看了一眼在一旁惊呆了的小姚,他才知道这不是梦境,也不是幻觉,小姚肯定也是瞧见了——
那个人就是白鸥。
他一把掀开被子走下床榻,和他第一次在凉亭里扑进白鸥怀里一样,赤着脚朝白鸥走去。
不过五、六尺的距离,好像足足走了两个月、两年、两辈子那么久。
他终于站在白鸥身前不到一人的距离里,脚下的步子却无论如何再也迈不动了——
像是守着一场美梦,往前一步怕打碎,退后一步怕惊醒。
他只觉得自己全身发颤。
白鸥上前一步,像以前一样轻轻弹了下李遇的脑门。
不管他如何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很自然,也都被声音里的颤抖出卖了——
“你……怎么瘦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电脑坏了,存稿也在电脑里,蠢作者不会用手机操作,所以来晚啦~真是抱歉!
看在我今天3公里都没去跑的路上..原谅我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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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我回来了。
广明宫盛夏的寝殿正中搁着个金丝楠雕花的木架,木架上面架着一个巨大的青花瓷敞口盆,还镶着金边儿。
敞口盆里装满的冰块已经融化了大半,铜制的风轮在一旁幽幽地转着,发出轻微的“吱嘎”声响,将冷气送到这寝殿内的每一个角落。
丑时都已经过了,暑意一点点散进这个烦闷的夏夜里。
消失不见。
李遇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冷。
他的手指尖有些发木,就像是被冻僵了。
刚才白鸥抬手弹过他的额头,他微微地偏头想躲——
总是太害怕了。
他深怕白鸥的指尖划过他额头的那一刹那,是没有任何触感的。
幸好幸好……
那触感真实,和从前一模一样。
一点都没变。
白鸥说李遇瘦了,那声音喑哑低沉,还有点颤抖。
李遇仰头望着白鸥,伸手轻覆上白鸥的左颊,指尖的麻木像一道闪电,瞬间过遍他的全身。
“你也瘦了。”
怎么瘦了这么多啊……
他声音里的颤抖,比白鸥要明显得多。
不止是瘦了,还晒黑了。
白鸥本就不像李遇自己,白得几乎透明,这两个月走下来,略微带了点蜜色的肌肤都晒成了小麦色,看着更瘦了。
本来七、八日的路程,他日夜兼程,只跑了三天四夜,路过驿站就用临安府尹的文书开道,换上一匹精神饱满的快马,装满马鞍上挂着的羊皮水袋,和一小袋干粮。
几乎没有休息。
他风尘仆仆,他披星戴月。
他归心似箭。
他下颚的胡茬就戳在李遇的掌心里,眼底的乌青也扎进李遇眼睛里。
这么折腾还能不憔悴的,只怕是神仙。
于是李遇眼泪便随着话音一道扑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他松开手,手指战战兢兢地触碰着白鸥皲裂起皮,还带着干涸血迹的下唇,抖得厉害。
“疼不疼啊?”他嚅嗫哽咽。
白鸥摇摇头,拽住李遇的腕子,让对方的手离开他略微刺痛的下唇。
倒不是李遇弄疼了他,他还不至于那么娇气。
只是也许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伤口就这么敞开,给一个自己很在乎的人看。
他从前没有过什么在乎的人,大概是从这时开始明白,为什么李遇有事总要瞒着苏嬷嬷——
因为看着对方担心难过的样子,远远比自己那点伤……
痛多了。
他拽着李遇腕子的那只手突然发力,一把将人拽进了自己怀里。
于是那个隐忍压抑的小声啜泣终于逐渐在他怀里放肆成了一声长哭。
他轻拍着李遇颤抖抽搐的肩背……
真的是瘦了好多好多。
他觉得他也许就是在这一刻决定的,不管之后他还会发现李遇有多少事瞒着自己,他都在这一刻提前原谅了。
可事情一码归一码,原谅是原谅了,但那并不代表他可以继续默认李遇把自己稀里糊涂地蒙在鼓里。
感受到怀里那个呼吸从抽噎渐渐平息,他双手握住李遇的双肩,把人从自己怀里摘了出来。
他看李遇抬起眼帘,用那双剪了秋水的大眼睛委委屈屈地望向自己,又在心里提醒自己一遍,不能心软——
一定要逼着这个“小坏蛋”跟自己说实话才行。
“你都知道了,对不对?”双手还搭在李遇的双肩,他躬下腰背,倾身向前,平视着李遇的双眼,“什么时候的事儿?”
“什、什么……什么时候……”李遇纤长的羽睫一颤,慌乱地落下来,想要遮住他飘忽眼神里的心虚,他不敢看白鸥,胆怯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江南出事儿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白鸥轻轻晃了晃李遇的双肩,“不许躲,你和小姚的话,我都听见了。”
李遇心虚地偷瞄了白鸥一眼,然后大眼睛迅速地在寝殿内扫了一圈。
他想搬小姚出来当救兵,替他圆谎,只是玲珑剔透如小姚,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地退出殿外,不见了踪影。
焦急地找了一圈无果,他只好恹恹地垂下脑袋,嘟着小嘴死犟着不肯说话。
他的确早就察觉到了江南异象,比临安府尹的折子要早很多。
早在陈琸回朝之前,就曾修书与他汇报过,今年江南的降雨极少;在那时,他就曾经大量翻阅关于江南降雨农耕方面的古籍记录,隐隐觉出有旱灾的征兆。
那时的他还没有想过要瞒着白鸥。
陈琸的书信他每一封都有给白鸥看过,只是白鸥自己惫懒,他看不惯陈琸书信里那股文绉绉又啰嗦的酸腐味儿,每次都让李遇给他讲重点。
而当时李遇的猜测还没有在那些古籍记录中得到明确求证,他便索性暂时隐去了自己怀疑的部分。
紧接着不久,白鸥就出事了,在延年殿前。
从那时起,李遇就不能允许白鸥再与这件事有半分联系,因为痛恨自己的自私与无能牵连了白鸥,所以他连白鸥这个人都不敢见,自然也就把余下的全都瞒住了。
他让白鸥离宫的心思之所以那么坚定,一方面的确是担心太皇太后继续为难白鸥。
可他毕竟已经替白鸥坐实了陈琸私生子、陈家唯一血脉的身份;陈琸刚刚立大功重返朝野,一时半刻间周哲翎也不会太嚣张对白鸥下手。
其实当中的一层原因,便是他知道自己与白鸥努力了这么久,仍是未能彻底扭转江南的局面,他似乎已经看到了一个败局已定的殇宁。
他是皇帝,无论他愿不愿意,从他出生开始,就早已命定,他有不可逃避和推卸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