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亡国之君的寝殿后(8)
长腿一抬,他两步跨上了演武台。
对方朝白鸥抱了抱拳,是白鸥看不懂的礼节,他点头朝对方回了个笑,接着举了举右拳。
那人也回了个笑,指了指演武台旁侧琳琅满目的武器架,“壮士先挑一件趁手的?”
白鸥看了看那排武器架子,心道不好;他练的可是自由搏击,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但他面上仍旧挂着笑,不露声色地点了点下巴,“您先请——”
那人随便抄起一柄铁剑,接着朝白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嗯。”白鸥抄着手点点头,“那开始罢。”
他瞧着对方身形不动,面色狐疑,终于松了口气。
要加上兵器,他以前学的东西可是半点也用不上了,岂非全无胜算?但若对方真的是赵宏胤,千古一帝怎可能在这种小事上乘人之危。
果如白鸥所料,对方抬手一抛,铁剑“当啷”落地。
“御前献技,舞刀弄枪的确不雅。”他再朝白鸥抱拳,“壮士请多指教。”
看见对方摆开阵仗,白鸥心中暗道一句:很好!
都是我没见过的!
他双手握拳,前后错举于胸前,脚下开始轻点着细碎的小步。
台下议论声渐起。
北胤人的招式白鸥没见过,可白鸥的招式在场的谁都没见过。显然白鸥的对手也没见过,他看见对方始终和自己保持着距离,眼神之中疑虑甚重。
这就对了。
他点步上前,在对方疑虑的眼神中右手速度极快地出拳。
对方眼中的疑惑昭示着他的注意力显然没有全部放在演武这件事的根本上面,他被白鸥诡异的姿势迷惑,而思考本身很多时候于一场交锋进行的途中并无益处。
于是白鸥这一拳很快奏效,对方虽是偏头想躲,但还是躲闪不及,拳峰擦着对方的眉骨过去,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红痕。
白鸥在心中狡黠一笑,他的表情似乎在告诉对方,你应该更专注的。
他是一个大学教授,再怎么与众不同也好,他还是个老师,像是在教育不懂事的学生。
他在告诉对方,你应该学会尊重,我,或是别的对手。
这一拳本也只是试探,为了收放自如,不至于露出防守的空缺,他没有使尽全力;尽管如此,他收回右拳后还是把手背在背后松开拳头抖了抖。
眉骨的位置太硬了。
拳峰处的皮肤极薄,没有肌肉和脂肪的保护,也没有专业的自由搏击拳套和护具,他之前缠上的布条只能起到轻微的缓冲作用,收效甚微。
许是方才白鸥的一击暴露了些招式路数,又许是当众被人直取面门脸上挂不住,此番交锋之后,北胤武士也不再畏首畏尾,主动迎了上来。
对方的招式简洁朴素,显然不是那些豢养出来专门演武供权贵们赏玩的奴隶,因为这样的招式并没有什么观赏性可言;但偏偏每一招都利落实用,这显然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磨砺出来的功夫。
于是,三招两式间,白鸥就摸清了对方的来意,显然是前者。
自然,日后要平定四海的人,又这么会在意这一点点脸面上的得失;对方招招式式专攻白鸥的下盘,显然是忌惮方才白鸥那一拳的威力。
可白鸥那一拳收敛了力道,对方却还是如此忌惮,明显是自知速度不敌。
白鸥一个侧身躲开对方低处的一脚平扫,唇边露了点笑——
正中下怀。
拳头功夫只是唬人,没有拳套的保护,他根本不可能使出全力,想要击倒对手,显然只能靠腿。他想起自己刚开始自由搏击入门时看过的一句话——
告诉我基本原理,我将得出适合我自身的独特的技法。
自由搏击采百家之长,自成一派,白鸥小时候就是学跆拳道出身,逼着对方用腿法和自己过招才是他的本意。
将对方步步引入自己的陷阱里,白鸥看似节节败退,却靠着脚下诡异灵动的步伐没有让对方占到半点便宜;终于,在白鸥几乎要退到演武台边缘的时候,对方的攻势也开始显示出了一丝不易察的急躁。
白鸥终于被逼到台边,就在台下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觉得他大势已去的时候,他却回身一记高腿,冲着对方左侧太阳穴的位置而去。这样高位的踢腿并不常见,因为一来被攻击者稍微矮身就可以躲过,二来出腿之人也很容易暴露自己防守的空缺。
可白鸥等的就是对方矮身的一个动作,他这一记高腿和最早前的一拳一样,并没有出尽全力,因为他为对方准备了后招,但他万万没有想到——
自己的脚背不偏不倚地踢中了对方左侧太阳穴附近,对方几乎完全没有闪躲,他对这剧烈的撞击没有任何的准备,瞬间感觉小腿一阵麻痹。
他眉心一凛,心中暗道一句:“不好!”
该不是古人真的有什么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功夫,可以硬生生吃下他这一记飞踢罢?
他之前的部署全部被打断,防守之处空门大开,对方若是立刻反击,他恐怕没有还手之力。
可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甚至来不及收腿落回地面,对方一个趔趄,应势倒地。
就在他正吃惊之时,背后传来一声高內侍的大声疾呼——
“陛下!”
他一个转身,看见李遇已经倒在了龙座之上。
因为太过专注在演武台上,又背对着李遇,他之前一直没有察觉到龙座之上的异样。
怪不得对方轻易步入他的陷阱,显得急躁难耐;怪不得对方反应不及……只怕他没有注意到的东西,对方时时刻刻都仔细观察着。
对方的专注点,一直都在李遇身上。
很快,嘉承殿前乱做一团。
由于之前种种,白鸥几乎可以断定,和自己过招的就是赵宏胤本人,所以现在北胤使节团的人团团围住一个“奴隶武士”,他丝毫也不意外。
真正让他意外的是,野史里那一段关于赵宏胤在与李遇的初次交锋中铩羽而归的含糊描述,居然就这样和自己扯上了关系?
比武显然只是个由头,为的就是给赵宏胤一个大大方方近距离探查李遇虚实的机会;为此,北胤该是做足了准备,大概半路杀出的古怪的白鸥是他们这场周密计划里唯一的疏漏。
虽然没有改变任何结果,但这种无形中似乎书写了历史的感觉还是让白鸥觉得——有点刺激!
他喜欢极限运动,就是因为喜欢刺激,但这种刺激的快感并没有延续太久,大殿的另一头,李遇被众人搀扶了下去。
真的……这么严重吗?
李遇走了,殿前由周哲翎主持大局;白鸥根本不关心这些,敷衍地领了赏就要往广明宫去。
他之前就被认为是周哲翎面前的红人,眼下又刚做了挽回殇宁颜面的英雄,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拦着他;很快,他便溜到了广明宫,摸到了李遇的寝殿。
空无一人的寝殿。
第7章 他怎么了?
入秋后的银杏树落了黄叶,在树边的土壤上薄薄地铺了一层,冷白的月光落在上面也变成了一种柔软的淡黄。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
李遇走到树前蹲下,从身旁的小姚手上接过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摊放在面前的泥地上。
“是小鱼干。”他说话时眼中泛着点湿润的光,“你最喜欢的。”
他就这么蹲着,肩上披着的氅衣委地,沾上了泥。
“陛下。”小姚躬身将人扶起,细细地掸着李遇身上的泥土,“咱们就这么溜出来,真的不要紧吗?”
“他都赢了,现在没有谁的眼睛还会留在我这个病秧子身上。”李遇安安静静地站着,由着小姚折腾,“太医也看了,药也吃了,所有人都盯着嘉承殿呢,我难得透口气。”
“那您也不该在那么多人面前说晕就晕啊,我在广明宫听见那些下人传话,差点儿跟着您晕过去。”小姚为李遇掸净尘土,叹了口气,“今天泰极殿的事儿宫里都快传遍了,那群北胤人说话那么难听,您再这么不明不白的晕一回,以后的话只怕更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