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亡国之君的寝殿后(141)
“姑母现在还能忆起自己当年初初入宫时的景象和心情吗?”周慕云深吸一口气,“难道姑母从一开始,就想着要做个无爱无宠的皇后,然后一步步权倾朝野,做一个注定孤独一生的的太后和太皇太后吗?”
“难道一开始,姑母就从不曾奢望过,能有一个亲近的人陪在自己身边,就像,您从小陪着慕云那样。”
“到底是什么,遮住了您的眼睛……”
和良知。
周哲翎认真地瞧着周慕云的脸,被横抹一把的鲜血顺着眼角流下,又再被泪水冲淡,像是这个世界上最鲜艳的胭脂,把周慕云那张年轻娇俏的小脸衬得格外好看。
她们是亲姑侄,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
周哲翎现在才发现,她已经许多许多年没有再见过周慕云素面朝天,粉黛不施的样子了。
这模样,和她当年年轻时,当真有七分像。
当年她也曾二八年华,初入宫廷。
虽然知道自己的夫君是皇帝,她不敢奢望一心一意,但她从小看着父母间的不和睦,心中曾经默默期待过相敬如宾。
入宫前夜,她的父亲与她彻夜长谈,让她不要忘记自己肩上挑着的是整个周氏的兴衰。
她那时还不太懂父亲的意思,直到后来才慢慢明白,她的夫君娶的从来都不是她,而是她背后整个周家的权势。
她与殇宁的太/祖皇帝之间,连个孩子都不曾有过。
慢慢的她发现,那是皇帝在防着她;想要留住自己的一切,就要保全她身后的娘家。
“到底是什么,遮住了您的双眼。”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迷失在权力和欲望里,变得疯狂、偏执,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和良知。
终于,延年殿前姑侄二人依偎不言,这间身处权力中心的宫殿,几十年间从未这样安静过。
直到日暮西沉,伴随着几声鸦啼,殿内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号。
在李遇登基后的十二个年头,周家纵横三朝的女人,没能看到这一年的冬临。
此后,周氏满门抄家落狱,一切罪状依例论处,大厦倾颓只在一夕之间。
曾经那些以周哲翎、以周氏马首是瞻的世家党羽人人自危,没有人一个人出来替周家求情,只恨不能多踩两脚将自己摘干净。
以利而聚,因利而散,极尽世态炎凉。
他日天下既定,朝堂之上未必不会出现第二个周氏,但眼下待城的情势不乐观,举国上下的眼睛都盯在白鸥身上。
谁都知道曾经的神武大将军,现在的柱国大将军和皇帝之间是挑拨不了的关系,他们现在指着白鸥,也就只能顺着皇帝,谁还会愿意去拉一把落水狗一般的周家人,自保尚且来不及。
整个世家阶层,一派树倒猢狲散的景象,危如累卵。
江宁终于迎来了今冬的初雪,李遇也终于处理完一切,得了半刻空闲,凭栏而立。
“白鸥哥哥。”
他手里摩挲着那个装满白鸥古怪礼物的锦囊,望着待城的方向,喃喃低语。
“下雪了。”
待城的雪应该比江宁更早罢?
“你冷吗?”
这么久以来,他都没有收到过待城传回的哪怕只言片语;但朝剪除干政外戚,分化世家党羽,诸事繁杂,他根本无暇顾及。
“遇儿很好。”
他终于做到了,让白鸥临战的身后,再也没有任何牵绊和顾虑。
“你不要担心。”
即使相离,依旧相依,因为他们如掌纹般熟稔。
而待城外的一座茅屋里,白鸥也望着眼前的鹅毛大雪,倚窗而立。
他等这场雪,已经等得太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晚啦~
上周太累了,身体有点不舒服,主要是眼睛..又疼又痒..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好转qaq...
更新我也想尽量保证,但是如果实在不行明天也许会请假;全文也已经接近尾声了,之前构思过三个结局,最后敲定了一个我最喜欢的,如果可以也想再有空梳理一遍。
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出自《心术》【作者】苏洵·北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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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我赶到了。
月余之前,白鸥率人抵达待城方才发现,何止是待城进不去,他连待城的边都摸不到,怪不得之前半个字的情报也传不出来。
四苟之前带走了情报部最精锐的一批人,轮到白鸥时,一方面他不放心将李遇一个人留在江宁面对一切,一方面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整肃大军开拔。
好在战斗主力本也大部分都留在待城,他走时只点上了十几个身手好的,便匆匆上路。
现下他手上这只小队无论从浑水摸鱼、打探消息的本事,还是从对待城的熟悉程度来说,都远远不及之前四苟带着的那波人,连待城附近的都靠不过去。
好在之前跟李遇从峡谷走出后在外面游荡过一段时日,当时因着担心小美人儿的安全,他仔细研究过庸城附近的地形,现在正好带着人猫进野外山林,秘密潜进待城附近。
离开江宁之前,为了李遇的计划,待城驻军的军服有一件算一件,白鸥全都给李遇留下了;路上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一行人都扮作普上路的百姓,现在既然都要进山了,干脆将衣服撕吧撕吧,再抹画脸,直接演起了山匪。
他手下的待城驻军,出了名的一群军痞,现在简直本色出演,和落草为寇的山匪完全没有两样。
白鸥觉得好笑,他从大学教授一路混成了朝廷一品大员,目下眼瞅着又变成了山寨大当家的样子,人生简直丰富多彩。
他们实在装得太像了,只怕要是真遇上同行,都会互相点头打招呼。
于是,在终于从庸城摸到靠近待城附近的地方时,他们真的遇上了“同行”……
战乱饥荒年间往往盗匪横行,这点白鸥并不意外,只是这波人也不知道属于什么流派的盗匪,完全没有电视剧里类似“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的开场白。
两方势力刚打了照面,对面几人也不说话,直接就动了手。
自己带来的人是什么底子白鸥心里清楚得很,人数上也占了点优,他根本不担心,也不用出手,抄手在一旁静静观察。
没半柱香的功夫,对方就给收拾住了,一个个被反剪了双手,压着跪在地上,脖子上顶着一柄利刃。
“身手倒是不错。”白鸥相当诚恳地夸奖道。
对方的身手的确有模有样有路数,不像是一般凭着蛮力胡来的山匪。
“给你们十句话的功夫——”他背着双手,幽幽从挡在他身前的手下身后走出,“给我把眼前这事儿解释清楚了。”
“你们——”他眼神巡觑一圈,“抢着发言罢,也不用举手了,反正后面一个人要是没前面的说得好,就直接砍了。”
“要是十句话都说不明白一件事,就送你们——”他偏了偏头,勾了个诡异的笑,“一道上路。”
若是直接打听待城情况只恐暴露了身份,打草惊蛇,但此处已经很靠近待城境内,白鸥抛出个模棱两可的问题,想着没准能从等会七嘴八舌的答话里听出点有用的消息;却不想——
一群普通山匪的嘴居然这么硬,半晌没有一个人出声。
白鸥抬眸,眼神示意,左手把头的手下立刻心领神会,手中利刃高高举起。
本来也只是想吓唬吓唬人套出点话来,但不想被押着的山匪倒是机敏得很,趁着身后的人略有些夸张地高举起利刃的空挡,一个扭身摆脱了控制。
他一拐子猝不及防地顶翻了上来阻拦的人,也不管身旁的同伴,拔腿就跑。
一切发生得太快,还没有人反应过来去追,就在都以为这人要跑掉了的时候,夕阳乱暖黄色的背景色中刺出一点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