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神明,取而代之!
既然世界意识要操控她成为傀儡,対付神明,那就由她来做新的神。然后,杀死神明与世界意识!
剑尖快速冲向黎司君的胸膛,眨眼之间就要抵达。
然而黎司君依旧是那副半支着长腿,坐在黄金雕花基座上的慵懒模样。
他垂下长长如鸦羽般浓密的眼睫,居高临下的看向池旒,半掩住那双金棕色眼眸。
没有人能看得到,他的眼眸中只有一片凉薄淡漠,万事万物不入他心。即便是此刻将要杀死他的池旒,也无法倒映在那双眼眸里。
仿佛他并不关心自己的生死。
或是……
黎司君很清楚,池旒无法杀死自己。
呼啸的狂风掀起他垂落在身侧的长风衣,他轻轻仰头,看向高高在上的穹顶。
那里,属于神的神像依旧沉默矗立,雕刻的神像只有轮廓,没有五官。
没有人见过神明真容,也就无法具体描画。
但就是凭借着这样一尊连脸都没有的雕像,信众就敢狂热的信仰一个从未出现过的存在。
为什么?是纯粹的敬仰吗?
不是的。
那些信众的所谓信仰……脆弱得甚至经不起考验,也无法理解神明,只会惹得神明发笑。
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啊,只有一个可爱的信徒,坚定的向他走来。
即便要穿行过危险重重的游戏场。
哪怕有可能会因此死亡。
他的,音音。
黎司君在想起池翊音的时候,眉眼柔和了一瞬,唇边带笑。
他垂眼重新看向池旒时,也因此而蹙眉,难得犹豫了一下。
音音的母亲……
即便音音対池旒并没有多特殊的情感,甚至可以说是漠然,不要说母子,就连陌生人都过于冷漠。但,如果是他杀死了池旒,他的音音会因此而疏远他吗?
黎司君撑着黄金基座的修长手指颤了颤。
下一秒,整个神殿的空气中酝酿着的危险气息,瞬间消弭于无形。
原本将要成形的风暴四散开去,神殿内的黑暗也浅淡些许,四周的轮廓逐渐从黑暗中浮现在视野中。
那一瞬间,原本冲向黎司君的池旒,也立刻察觉到了自己周围的变化,并且从眼角的余光中,隐约看到了四周昏暗下的“人影”。
……不。
那不是人影。
那是,无数的生命。
似乎八千年来所有被记载进经书中的圣人与神,都于此刻出现在神殿中,从漫长的沉睡中苏醒,慢慢抬起头,冰冷的看向入侵者。
他们将会杀死举起手中长剑,杀死入侵者,守护他们唯一的神明与所有力量的源头。
而池旒最初改写操控的雕像反攻,好像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的假象。
水波微荡,所有的泡影,便消失了。
露出了冰冷危险的真实。
池旒心下一惊。
但対于此刻的她而言,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便意识到了不対而想要撤离,也已经太迟了。
无法在中途踩下急刹车,只能一鼓作气直冲过去,干脆将拦路虎杀死在道中。
池旒眼眸微沉,手中长剑力量更强,嗡鸣声清脆。
两股强大的力量轰然対撞。
整个世界和神殿内的空气,都静止了一瞬。
血海之下,所有的尸骸都意识到了什么,争先恐后的拼命逃离神殿所在的方位,在血海中疯了一样的游动。
然而下一秒,静止后迎来了更猛烈的爆发。
如火山喷发,所有的力量都以神殿为原点,向外轰然扩散开去。
整片血色的海洋,沸腾了。
狂浪怒吼滔天,拍击着地下城池残留的建筑。
海水形成漩涡,所有的鲜血与亡灵,都畏惧的避开神殿,不敢稍有冒犯。
而神殿本身,也缓缓从血海中浮出。
这座磅礴瑰丽的神殿,依旧是无数时光中那副沉没地底的安静模样,不言不语,大门紧闭,丝毫看不出在这之中,存在着一位神明。
但池旒却清晰的看到……
黎司君,只是轻轻伸出手,居高临下的指向她。
他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就轻而易举挡下了她的攻击。他的发丝与衣角飞扬在半空,却没有损伤分毫,就连唇边的笑意都没有改变。
“成神与否,不在力量,更不在你。”
黎司君微微垂下眼睫,眸光淡漠:“而在我。”
“你的力量来源于世界——它确实足够令几乎所有人类都无法招架,但是池旒。”
他的声线冰冷而低沉,如同沉沉响起的钟声,敲响死亡的脚步。
“你不要忘了,这个世界,由我创造。”
“——我说,要有光。”
言出法随。
神殿中,瞬间金光大声,光明照亮了昏暗的空间,让神殿中的一切重新显现。
金光璀璨。
长久沉浸在黑暗之中,池旒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这样的强光。
她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等她再睁开眼眸,缓缓向前方看去时,就见那些被她操控而反过来攻击黎司君的雕像,全部在被光芒照耀的一瞬间,化作簌簌齑粉消散。
池旒还保持着刚刚攻击黎司君的姿势,但她手中的长剑,已经化作金色的薄雾散去。
神殿内,一切平和,不见一丝狼藉。
好像这里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任何战斗,一切只不过是池旒的错觉。
只有空气中依旧残留,还没有散去的恐怖威压与神性,还在明确的提醒着池旒,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看来,今天的叙旧就到此为止了。”
黎司君敏捷从黄金基座上一跃而下,稳稳站直在地面上。
“我的信徒……在呼唤我。他需要我。”
空荡的神殿中,黎司君转身,向大门的方向而去。
雕像毁掉后散落的金粉如同黄沙,被狂风裹挟其中,吹刮向池旒,迷了她的眼。
黎司君的声音却从远处隐约传来,像是隔着遥远的距离那样不真切。
“等你杀了世界意识之后,再来尝试弑神吧。”
“不在同一层级上的存在,即便差半步,也遥不可及。”
池旒愣了下。
等风沙过后,她终于能抬眼看清眼前的环境时,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再身处神殿。
而是坐在云海列车的车窗旁。
她的膝上摊开一本杂志,甚至手边还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
仿佛她刚才在地下城池与神殿中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她午后打盹时的梦境。
一道身影走过来,自顾自的坐在她対面的沙发上。
宣软的垫子立刻下陷。
列车长笑着前倾身躯,凑近池旒,却又乖顺的在真正触及她安全距离之前停了下来,好像只是一个担心她状况的朋友。
“看来,您已经去过神殿了。”
池旒掀了掀眼睫,刚刚因为黎司君的所作所为而泛起迷茫的眼眸中,已经重新恢复了平静。
所有外泄的情绪,不过在一瞬间就重新被坚硬冰冷的外壳武装,无法再透露任何真实的心中所想。
她冷冷的瞥了列车长一眼,不答反问:“池翊音呢?他和他那些小朋友,回来了吗?”
列车长感知了一下整趟列车,然后摇了摇头。
“您是在关心池翊音吗?这是我没想到的。”
列车长有些惊讶:“一山不容二虎,我还以为,池翊音只是您的替补计划。原来您対他还真有母子之情吗?”
列车长啧啧称奇,偷瞄池旒的小眼睛中带着好奇的探究,像是一个种族在研究另外一个种族。
但池旒只需要看他一眼,他就立刻灰溜溜的收起了视线,眼观鼻鼻观心,连双手都放在膝盖上,看起来乖巧得不得了。
“不过,您能活着回来,确实是我没想到的。”
在新世界被池翊音开启之前,列车长作为系统,跟在黎司君身边十二年,作为忠诚又能干的优秀电子系统,它対顶头上司的习惯喜好可是自认为摸得十分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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