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匕首上,已经沾满神血。
它变成了圣物。
——被神明应许的死亡。
从那一刻起,沾满了两名神明候选人,甚至是神明的血液的无脚鸟胸针,就足够为世界上任何存在带来死亡。
只要是神明之下,甚至是神明本身……皆可杀。
世界意识就是被这样一柄匕首重伤,而斯凯,为了伤到世界意识,让它离开,池翊音不得不用它贯穿了斯凯的胸膛。
也彻底切断了斯凯所有可能的生路。
没有十全十美之物……连创造世界的神明本身,都并非完美无暇的存在,又何况神明的造物?
所有的选择,都有不可避免的后果。
而他,选择让斯凯作为人,而不是一具空荡荡的空壳死去。
池翊音纤长的眼睫颤了颤,沾湿如被大雨淋湿羽毛的苍鹰。
他注视着怀中渐渐冰冷,失去了最后一缕生机的斯凯,长久肃穆无声。
黎司君走了过来,轻轻握住了他拿着匕首的那只手。
伤口被刺激,池翊音本能的动了动手指,想要避让。
但在他意识到身边的是黎司君之后,他还是放弃了逃避,任由黎司君慢慢握住了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黎司君的手掌同样被锋利的匕首割破,他却不以为意,依旧紧紧握着池翊音的手,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开。
神的血渗出来,与池翊音的血液逐渐渗透,交融,融为不可分割的一体。
黎司君垂眸,看着池翊音轻声叹息:“音音,该放他走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有他们必然要走的路。死亡,是他的归宿,你让他免于坠入深渊,已经是命运的恩惠,不必再为他感伤。”
“追逐天空的灵魂,最后却死于深深地下……那对他来说,才是残酷。”
池翊音的唇瓣在颤抖。
他的喉咙酸涩梗住,一时间无法言语,但也只能在漫长的沉默之后,缓缓放开了手。
斯凯双眼紧闭,坠向地面,却化为无数光点,如同萤火虫一般猛然溃散。
星星点点,美如梦幻。
却……是生命的代价。
斯凯的灵魂早已经在他没有通过云海列车的考验,并主动坠向深渊时,就已经与“死亡”融为一体,从他的身躯中消失了。
现在在这里的,只是没有了生命的空壳。
像是失去了水分的干枯植物,一碰就碎。
什么都无法保留。
池翊音闭了闭眼,声线低沉,压制着颤抖与悲意。
“追逐天空的孩子,留在了天空之上。他将永远存在于云翳之间,与天空共存。”
圣人,sky……
溃烂的善良。
当池翊音再次睁开眼,重新看向黎司君时,已经重新变得坚定,像是刀锋磨快,已然出鞘。
“我不喜欢这个世界,从很久之前开始。但我很清楚,我生于斯长于斯,无法与世界分割。永远有联系的蛛丝,将我与世界紧密相连。”
“无论是玉泽,越离,还是斯凯……”
“所以,我决心改变这世界,从赦夺神明的权柄,掌控世界开始。”
“黎司君,帮我——我要成为新的世界,新的神。”
池翊音的话语如此坚定,当他的音节散落空气,仿佛连天空与大地都在颤抖塌陷,无形的力量在欢呼与恐惧。
而黎司君慢慢睁大了眼眸,一时间屏住呼吸。
狂喜如同炸开的烟花,覆盖他全部的思维,所有的背景与声音都在飞速退后与褪色,视野中仅剩的,只有池翊音。
他的容貌与声音,他的请求与命令……
黎司君的心脏在颤抖。
他慢慢的,慢慢握紧了池翊音的手掌,血液令他们牢不可分。
当黎司君转身时,他伸手向池翊音,轻轻捧住了他的脸颊,温柔的为他拭去飞溅落在面容上的鲜血。
他笑得如此柔和,像是将落太阳前被晚霞染得金红粉紫的云海,无限的灿烂与柔软,将池翊音包裹其中。
“如果这是你所期望的……”
“音音,除非你要远离,否则,没有什么可以令我拒绝你——即便是要弑神,毁灭世界。”
黎司君低垂下头,抚着池翊音脸颊的那只手,轻轻将他的脸颊抬起,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距离,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那柔软漂亮的唇瓣,就在他的眼前,诱惑他低下头,在他唯一承认的信徒唇边,轻轻落下一吻。
气息绵长,呼吸急促,粉色一点点蔓上眼尾和耳廓。
“我予你应诺,池翊音。”
“我将帮助你,斩落旧日的神明,重登神位,掌控并改变你所厌恶的世界。”
“你的话语将成为唯一的神旨,你的权威被所有子民认可,你的规则是世间的新约,国王向你低头,山川万物承认你的尊崇。”
“我将奉你为,我唯一的神明。”
第176章
没有人知道, 那日在落日余晖中的车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连世界意识也仓皇逃离,系统慌乱切断了认知, 游戏场闭紧了眼睛。
时间和空间都被凝固,仿佛琥珀中永久保留的美, 被神明永远珍藏, 不允许任何人窥视。
但在最柔软的玫瑰中,最锋利不可抵挡的宝剑刺破花瓣显露锋芒, 挥向世界, 剑指一切的根源与核心。
可世界意识对此却一无所知。
它在向云海列车的更深处逃离, 试图以死亡的黑色来覆盖自己的存在。
但高跟鞋落下。
清脆的声响,仿佛断头铡砍下的声音。
池旒居高临下的看着世界意识,嗤笑出声, 眼带轻蔑:“似乎总有东西自不量力,认为世界已经在你的掌控之下?”
“不要忘了,你不是世界, 你只是自称为万物灵长的人类所有潜意识的集合,你高于人类, 却与人类无异。”
“人类闪烁的光芒你曾得见, 但人类的软弱和劣根性,你也同样存在。”
她不紧不慢的加重了脚下的力道, 像在碾过一只狗,让已经被池翊音重伤的世界意识,疼痛到几乎眩晕。
“你有什么资格敢称呼你自己为世界本身?还妄想杀死神明,取而代之, 让所有的人类都成为花朵的养分,变成在你操控之下的奴隶?”
池旒冷呵一声, 钢蓝色的眼眸中空无一物。
从世界意识不知死活的找上池翊音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被池旒判定了死刑,剥夺了作为她敌人的资格。
这并不是对于池翊音的爱。
而是她在嘲笑世界意识的痴傻,看不清它的敌人究竟有着怎样庞大可怖的身躯。
池翊音,那是池旒亲手教导塑造的怪物,青出于蓝的强大。
即便池旒将他如工具利用,也要相应付出代价,从不会轻视池翊音所拥有的力量与恐怖影响。
可世界意识却看不清这一点,骄傲自大的以为它可以掌控一切,明明在觊觎池翊音的力量,却还因他的年轻与显露出来的温和假面,而轻视于他。
而现在,世界意识为它的傲慢付出了惨烈代价。
它不是人类或动物,受了伤无法医治。
即便它不老不死,严格来说甚至不曾拥有实体,不会有生死,甚至只要人类存在一天,哪怕只剩下最后一个人类,它也算得上是存活。
但相对应的,世界意识所有的重伤,都无法愈合,裂痕永远存在,令它痛苦挣扎翻滚,却无法逃离。
“你不该去招惹池翊音的,那样,你还能多活一阵。但现在?”
池旒歪了歪头,被她踩在脚下的世界意识卑微涌动如蛆虫。
“你看,我正好需要一个能够杀死黎司君的资格,如果不能与他身处同一层级,那就无从说起。而与神明同样的存在,只有你一个,世界意识。”
她笑得残酷冰冷,眼神却悲悯。
仿佛高高立于神台上的雕塑,垂眼看向世人惨痛,却丝毫不受影响。
“可否借你……项上人头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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