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也沿着那条被清空出来的路,走到包厢地面上那具只剩下一半的残尸旁边,不徐不缓的蹲下,外袍堆叠在地。
“既然这样,那我也只好问问房间的主人了。”
列车长甚至不忘向尸体招了招手,还笑着问候对方:“尊敬的客人,今天真是个好天气,您今天过得开心吗?对旅途的感受怎么样?对我们的服务还满意吗?”
“有意见可以提哦~”
他看起来那样真诚:“客人的意见就是圣旨,云海列车一定尽最大力量服务好各位客人。”
众人顿时骂人的心都有了。
人家都死了,你问人家满不满意???满意个鬼!
但是他们也只敢想想,依旧眼观鼻鼻观心,沉默的看着列车长,以及他身后那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列车员们。
列车长却歪了歪头,压低身体靠近尸体,不仅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还时不时的点头“嗯嗯”,好像尸体真的在对他说话。
池翊音皱了皱眉。
系统到底是个数据的集合,它并不是人类,想要骗过他的演技是不可能存在的。
但他所看到的列车长,却并没有表演的痕迹,而是真的在与死尸对话……或者是另外一个问题。
——死去的人,真的彻底死了吗?
毕竟游戏场里的所有玩家,本就是濒死时被拽进来的,死亡对于系统来说,应该是拿手好戏。
更不要提黎司君和对面另一个至高存在,他们的力量足以令人起死回生。
那这位倒霉被怪物吃掉了一半的玩家……
池翊音这样想着,低头向死尸看去。
残尸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任是哪一位医生或巫师都不会认为他还有存活的可能。
可池翊音却忽然发现了什么,眉头一跳。
不太对。
位置……变了。
他在离开包厢之前就见过残尸,因此将整个房间里的布局,以及残尸哪怕最细微的姿势,全都记在了脑海里。
但是现在,虽然大体上看没有变化,但地毯上有一块新出现的压痕,在血泊中明显吸收的血液要比其他地方少一些。
残尸原本垂在地面上的手,不知何时,竟然微微屈起了手指。
也正是因为这样细微的变化,使得原本被手指按压而没有吸饱血液的地毯,露了出来。
池翊音敛眸,勾唇轻笑了一下。
死尸,会自己移动吗?
有京茶两人在包厢里虎视眈眈的看着,其他玩家就算想要近身残尸也没有机会。
况且,只要是玩家,谁都想要完整的资料,不会像个愣头青一样擅自破坏现场。
当池翊音重新抬眸向列车长看去时,对方依旧那副侧耳倾听的模样,半蹲在地上还嫌不够,更是直接在旁边坐了下来,丝毫不在意地面上的血液碎肉全都粘在了他自己身上。
有的人见到这一幕,不由得嫌恶的皱起了眉,对有人能大剌剌坐在一堆肠子内脏中,有些接受不能。
就算是游戏场的玩家,看着列车长踩碎了散落满地的大肠小肠,听着那黏腻的“噗呲!”爆响,还是会觉得胃部一阵阵翻涌。
毕竟,那也是他们的同类啊,是与他们有着相似命运的人。
再冷血,也会有人在看到同类凄惨的死亡时,不免带入了自身。
凭借残忍的手段,或许能在游戏场里走到B级或C级。
但再往上……A级的几百人,都是从十二年来游戏场来来去去几亿人中,凭借着真正的实力被严苛选拔出来的。
要么就具有远超常人的智商,要么就一力降十会,无论什么阴谋诡计都能用拳头解决。
最主要的是,他们都还保留着人性。
——作为人,才能为生者的世界做出重要的选择,决定这个世界到底是走向毁灭,就此结束。还是……
留下一线希望,重新迎来新纪元啊。
池翊音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甚至他还注意到,列车长是故意踩碎那满地的脏器,在抬脚时也比列车长之前的走路节奏要慢很多,像是要故意让所有人都看到被他粘在脚底的碎肉。
这样的冲击力,足以分辨出人与禽兽的。
同理心,是作为人的象征之一。
或者说……这又是一场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悄无声息进行的考验。
从池翊音进入游戏场至今,他已经不知道目睹过多少次类似于这样的考验。
游戏场中每一个最为微小的细节,都有可能是游戏场的考验、
——对人性,更是对神性。
从暂居区的享乐,到每一个细节中反复验证玩家们对于自己“人”的身份的坚持……
明明游戏场一直在误导玩家,将关键的证据隐藏,也让很多本来有可能有机会成功的玩家,白白与真相错过。
甚至就连系统本身,都更愿意看到玩家们死亡,而不是真正得到离开游戏场的资格。
但是,可笑的矛盾是,另一方面,游戏场一直都在秉持着超高的考验,远远比现实中任何一场考试都要严苛,不惜以上亿人的死亡为代价,挑选出仅仅几百个人,进入新世界。
可即便如此,考验依旧在持续。
就好像这个过程无休无止,不达到目的,就绝不会停下。
池翊音不知道这样的考验到底有过多少次,但他明白,这一定与之前短暂露面过的应急系统——或者说,是应急系统背后的“世界意识”,与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
甚至在汤珈城的时候,世界意识还曾短暂现身,试图向池翊音展现世界意识的优势,想要以帮助为代价,换取池翊音的支持。
“世界意识”在抢夺池翊音。
但如果一切都是为了平衡,就如“世界意识”自己所说,那它为什么需要一个第三方人物来打破平衡?
池翊音无声轻笑,湛蓝的眼眸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芒。
游戏场啊……你在考验的,到底是人。
还是,神?
他抬眸,看向身边的黎司君。
黎司君虽然之前的视线一直落在列车长身上,也皱着眉一副被列车长故意的行为恶心到了的模样,但在池翊音看向他的时候,他立刻就有所感知,并且第一时间转头看了过来。
“怎么了,音音?”
他压低了声音,没有在这样特殊的安静场合引起旁边人注意。
黎司君倒是不介意被所有人注目,他本来就已经很习惯所有人的朝拜与注目,但是问题在于,池翊音并不喜欢。
他不介意一个副本是否能够成功,或者能够继续下去,但是,他的音音在意。
所以他就不会破坏音音的趣味,自然而然的配合。
池翊音定定看了黎司君半晌,用口形无声的问道:你之前对我说过的话,我明白了。那句……由死者,来挑选生人世界的命运。游戏场就是这样的存在,对吗?
黎司君挑了下眉。
他没对池翊音直白的说过这句话。
但是,他向他的小信徒展示过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
日月星辰自由运行规律,光明与黑暗交替进行,现实永远不是以眼泪和善良单纯编织的存在。
而游戏场,是将所有属于人类的情绪与冲突,都放大了无数倍,更压缩了所有情绪使得其变得浓重极端……它是这样的存在。
池翊音信仰神明,那神明,自然也当向虔诚的信徒揭示世界的真实面目。
这本就是神明应有的职责。
——尤其是,那位信徒名为池翊音的时候。
但是因为有着协议的存在,黎司君如果不想直接毁掉整个游戏场,让世界加速毁灭,那他就要收敛自己,在很多问题上都不能直接回答池翊音。
主考官不能把试卷的答案,直接告诉给答题人。
那会使得考试的公正性消失,也会让答题人,丧失他原本可以凭借着自己实力拥有的资格。
黎司君不会做那样的事。
他只是稍加暗示了一下。
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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