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只有一张皮囊。
他的眼睛已经是一片空洞,再向内看去也只剩下一片虚无。
sky的灵魂,已经不在这里了。
取而代之的,是世界意识。
它透过sky的眼睛,深深注视着池旒,眼带遗憾。
这曾经是它布下的暗棋,也本应是最强大的傀儡。
可惜,池旒过于强大了。
以致于挣脱了提线,有了自主意识,甚至反过来干扰它伟大的计划,让它能够生存活动的空间不断被压缩,沦落到如今的狼狈局面。
世界意识轻声叹息,用sky的声音说:“你说的对,池旒——或者说,曾经最接近于新神的存在。”
“只可惜,我与你共度的时光,没能让你对我付出信任,也让我们伟大的计划搁置,使得神明得以继续喘息了十二年。”
“这是一个错误,因为我们内讧的分歧而导致的失误。”
世界意识操纵着sky,向池旒缓缓伸出手,微笑着做出邀请的姿势:“你愿意,和我一起修正这个错误吗?我们错过的机会尚可以被弥补,世界已是生死存亡的关头,你不想,救回这个养育了你的世界吗?”
但世界意识的话,并没能打动池旒。
相反,池旒那双钢蓝色眼眸猛地阴沉下来,如同幽深冰冷的海水,足以吞没任何猎物。
旁边的列车长被车厢里骤降的温度吓得一哆嗦,陡然紧张的气氛下,他默默将自己缩成一团。
也顾不得什么形象的了,他双手抱着腿,努力在沙发一角变成一颗五彩斑斓的球,试图让自己消失在池旒和世界意识的眼里。
列车长:打不过,一个都打不过……sky或者死亡还好说,世界意识——那是和我同一层级的东西吗:)
无声的对峙中,对撞的力量波纹一圈圈散去。
车厢内所有物品都猛地炸裂开来,“砰!”“砰!”声不绝于耳。
当声音终于停下时,整节车厢都变得空荡,没有任何多余的物品,甚至是列车长座下的沙发。
这里仿佛变成了一片纯白。
一如童姚曾经看到的那样。
只不过,这里充斥着死亡,怨恨,愤怒,绝望……一切负面情绪杂糅于此,从死亡的深渊被sky带回现世,重现在本应该象征着美好的云海列车上。
并试图困住池旒。
只可惜,池旒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乖顺性格。
“你说对了一件事。”
破天荒的,她承认了世界意识:“我确实曾经是离神位只有一步之遥。”
“然后,我主动放弃了近在咫尺的神位。”
sky皱了下眉。
操控着这具身躯的世界意识发觉了不对劲,池旒绝不是会主动低头的性格,突如其来的示好只昭示着更恐怖的危险。
池旒缓缓从已经没有了沙发的空气中站起身,冰冷的平视着世界意识。
“因为那时,就算我拿到神位,也并不是作为独立思考的个体,只是你的可悲傀儡。”
“那是对我最大的羞辱,令我记忆至今,不敢忘却。”
“但是,时隔十二年之后,我又一次得到了与神明相对的机会。”
池旒轻轻垂眼,看向自己缓缓伸平的手掌。
在死亡深渊的地下,她曾经那样接近于神位。
近在咫尺。
好像只要她伸出手,就可以轻易杀死神明,得到神位。
然而……
黎司君让她知道了十二年前,因为她的自戕而没能继续下去的结局。
——失败。
就算看起来咫尺之遥,却远在天边,触不可及。
甚至,黎司君完全可以在那时直接杀死她,永绝后患。
如果是池旒的话,她便会那样做。
但莫名其妙的,黎司君竟然放过了她,并且还向她给出了建议,告诉她,想要得到神位,就要站在与他同样的高度。只有那样,才能接近他。
杀死他。
——弑神!
池旒慢慢握紧了手,紧握成拳,用力到指甲划破了掌心,鲜血沿着肌肤的纹理滴落。
钢蓝色眼眸中一片坚定。
“你看,你来得正是时候。”
池旒笑了:“当年我与sky第一次碰面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会盯上这个与众不同的灵魂。不过我没有预料到的是,你竟然会无私奉献到这种地步,竟然还主动为我这个敌人带来了机遇。”
“你带来了我最需要的东西——世界意识。”
她歪了歪头,向世界意识伸出了手:“要帮助我吗?让我们重新达成愿望。”
世界意识警惕的看着池旒,并没有贸然握住她的手。
事出反常必有妖,池旒这样对被操控深恶痛绝的人,不当场杀死它都算好的了,怎么会主动邀请?
池旒漂亮修长的手掌悬停在半空,她没有任何不自在的模样,而是慢慢收回了手,早就预料到了现在的局面。
“我得到了一个建议。”
她笑着说:“从黎司君那里。”
世界意识眉头一跳。
“如你所见,我第二次的弑神计划,也以失败告终。但是,我得到了第三次弑神成功的线索。”
池旒眼不错珠的死死盯着世界意识。
在她的意志之下,周围的车厢中,开始发生了变化。
风与光,皆被改写。
空气变成了恐惧的武器,每一道光线都逐渐凝实。
那照射进车窗的光亮,变成了成千上万的矛戈利刃,从四面八方直指向世界意识,将他囿困其中,动弹不得。
“我需要一个资格,一个能站在神明对面,与祂平等对话,并杀死祂的资格。”
“而恰好,你身上就有我需要的东西。”
池旒微笑,冰冷却彬彬有礼的请求:“所以,能请你去死吗?”
“然后,把你的资格,让渡给我。”
话音落下,车厢里猛地发生巨变。
池旒快得在空中留下拉长的残影,消失在原地。
破空的爆鸣声响起,一扇扇车窗接连炸裂。
嘈杂刺耳的轰响声中,池旒目如厉电,直指向世界意识。
“轰——!”
力量对撞,震耳欲聋。
整列云海列车都在颤抖,静默站立于走廊中的列车员们,也在这蠕动地震一般的震动中左摇右晃,控制不稳身形。
以那一节车厢为中心,力量冲击波覆盖了整个云海列车,声势浩大如眠龙苏醒,令人震撼惊恐。
不仅是列车员们意识到列车上出现了异变,就连在包厢中休息沉睡的玩家们,也都陆陆续续被惊醒。
很多人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就踉踉跄跄的跑过来推开门,惊愕的向外看去。
“怎么回事?这是发生了什么?”
但是被提问的列车员却保持了沉默,并没有回应。
他们无法说谎。
所以,当他们根本没有权限获知发生的事情,与玩家同样迷茫,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沉默。
等待着来自列车长的命令,等待更高的权限来处理。
不过很遗憾,被所有列车员们期待着的列车长,正努力把自己团成一颗球,笨拙的向角落里狼狈滚去,试图逃离世界意识与半神的厮杀。
列车长:QAQ我一定与姓池的有仇!您要打架——那您倒是提前说一声啊!那样我不就可以提前避开了吗?
为什么他一个打工统……啊不,打工人,要掺和到这种事情里啊!!
但是,没有人听到列车长无声却撕心裂肺的呐喊。
列车员们的沉默应对令玩家惴惴不安,他们刚刚在包厢中获得的安全感荡然无存,全都重新警惕了起来,一个个走出包厢,不顾列车员们依照例行公事的劝告,在车厢里快步走来走去的左右查看。
而在红鸟包厢里的池翊音,也已经察觉到了脚下的震动。
“只听说过地震,从不知道天空还有天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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