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翊音自己则趁此机会向旁边躲避去,完美从两方之间隐身。
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双方都没有发觉任何不对,依旧在愤怒的趋势下向着彼此攻击。
不过,池翊音并没有趁着这一段间隙离开,他并不准备离开。
本能告诉他,问题的答案,一定藏在问题旁边。如果他现在去按电梯,恐怕不仅不会逃离,反而会引起本来打得激烈的双方的注意。
池翊音迅速对眼前的局势做出了判断,然后反向冲进了干尸刚刚离开的车辆里,将自己反锁在车里。
外面的嘶吼声顿时从耳边消失。
这方密闭的小空间里气味不算好,毕竟放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尸体,说是腥臭令人作呕也不为过。
池翊音熟练的掏出手帕捂住口鼻,迅速在车里翻找起来,试图能找到与眼前的情况有关的线索提示。
公寓楼,怎么会出现这种恐怖的情形?谁也不觉得自己回家的时候,会在停车场里撞见鬼,旁边一直停着没有开动的车里撞着尸体吧?
更何况,他只是个普通的大学教授,兼职写几本小说。不论怎么想,这样的事都不应该与他有关才对。
除非……
池翊音本来摸向副驾驶抽屉的手一顿,指腹感觉到了坚硬冰冷的东西。
那触感不像是寻常物件,摸起来,更像是,人骨。
准确说,是已经干瘪的人类头骨,没有了所有血肉,只剩下一层皮还绷在骨骼上,依稀能看出它本来的五官。
这是一颗属于老人的头颅,满是皱褶的皮肤上都是老年斑,灰白色头发稀疏,并且死相狰狞可怖,并没有老人的慈祥和蔼,更像是隐没于黑暗的魔鬼。
池翊音顿了顿,在拿起这颗头颅后,才发现在它下面,还压着一沓信封。
有的信已经被鲜血浸透,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但池翊音仔细查看了一下,还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所有的信上都没有邮戳,却写的满满当当。只有夹杂在中间的一封信上,贴好了邮票,邮戳盖得漂亮,内里却空空荡荡。
只有封面上的一行花体字——《四月来信》。
池翊音皱眉,本来低头凑近了那封信,想要在昏暗的光线下更仔细的看清信封的情况。
但他刚有所动作,却忽然听到了“咯咯”的轻微响动。
像是骨头关节之间互相碰撞时的声音。
池翊音身躯一僵,立刻抬头向骷髅看去。
然后他就看到,那本应该死得不能再死的骷髅,竟然慢慢转动了已经干瘪的眼眶,只剩下薄薄一层皮的眼睛掀开,用干瘪浑浊的眼珠,从黑黢黢的眼窝中向他看过来。
像是毒蛇盯上了他的猎物。
池翊音觉得寒气顺着四肢百骸蔓延,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只能在那骷髅的注视下僵硬在原地,不论大脑怎样拼命想要让自己移动,四肢都拒绝了大脑的指令,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骷髅的变化。
它像是吸饱了水的海绵,从池翊音第一眼看到它的干瘪,逐渐充盈起来,开始像一张正常的人脸而不是干尸。
但在那张脸慢慢呈现在池翊音眼前的时候,他却觉得有一种说不上的熟悉感。
像是在梦里,或是前世的记忆里,模模糊糊见过。
雨夜荒村,暴雨中迷路的车子,纸扎人惨白脸上的两团红晕,昏暗灵堂中摆放的棺材,蹲在窗柩上舔爪子的黄鼠狼……
一幕幕从池翊音脑海中闪过,令他头痛欲裂。
他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从远在天空上的第三视角,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行走在危险的世界里,做的事遇到的人却是他完全陌生的。
一个教授数学的大学教授,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况且,他完全没有理由在暴雨中去一个偏僻危险的村子。
不,反过来。
如果他是本身就是为了那个村子里危险阴森的故事,因此到那里去亲身经历,那就说得通了。
可是,他写的和这些是完全不同的题材……
无数个声音出现在池翊音的脑海中,一个个猜想接连出现,又被他一个个否决。
他甚至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他的梦境。
到底哪里是真,哪里是假,这是不是一个醒不过来的清醒梦。
据说人会在梦里梦到自己的前生今世,喝下去的孟婆汤偶尔也会有失灵的情况,让灵魂里被压制的记忆重新降临,带着人重走一遍前世的路。
那这些呢?是噩梦,还是前世?
池翊音低低痛苦呻吟出声,下意识抬手想要捂住自己的头,在这个暂且安全的密闭空间里,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只觉得周身发冷。
至于车外车内的情况,他已经再无暇顾及。
也因此,他没有看到就在车后座上,原本倒在座椅上的尸骸慢慢直起身。
并没有离开车子的干尸,将池翊音视为了自己触手可得的猎物,浑浊干瘪的眼睛里浮现出贪婪的欲望。
它伸出枯瘦干瘪的手,缓缓伸向池翊音,已经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尖利的指尖悄悄靠近池翊音的脖子,像是将要割喉的刀。
可就在干尸得手之前,池翊音却放下了捂住头的手掌,刚刚的痛苦也像是薄雾般散去,逐渐露出了他本来冰冷锋利的一面。
他掀了掀眼睫,却没有向身后的干尸看去,而是低头注视着放在副驾驶上的头颅,冷声问:“秦氏黄鼠婆,你应该恨的,不应该是我,或是世界上的其他人……不是你自己,选择在神婆面前放弃了生命吗?”
“就算你现在后悔愤怒于自己的死亡,也应当去找神婆,而不是我,或我的试炼。”
池翊音冷笑,眼眸冰冷无光:“辛苦你一直跟随到这里来了,世界意识竟然都没有发现你,让你进来了吗?”
那颗仅仅只有头颅的脸,在池翊音话音落下之后,浮现出一抹狰狞笑意。
本来蛰伏的恶意在被拆穿之后,再也不顾及任何,直接向池翊音露出了属于自己的杀戮之意。
“我何须,瞒过谁。”
头颅已经干瘪的牙颌骨开开合合,声音嘶哑难听:“我从最初,就是你的试炼。”
“池翊音,在大阴村,你让我成不了神,你杀死了我。所以。”
早就已经死亡的秦氏黄鼠婆露出了快意的笑容,恶意几乎挣破束缚:“我也不会,让你成神。我要,杀了你。这样才算公平。”
池翊音居高临下的漠然看向秦婆头颅,他的眼睛里带着一片蒙蒙雾气,没有光亮,像是他根本就不存在于这里。
只是意识暂时的降临与清醒。
“我想要完成的目标,就一定会被实现,不论是谁来阻拦,也无法挡住我的脚步。你并不是第一个想要报复我的,也不是最后一个。但是秦婆,死亡无法震慑我。”
池翊音微微笑了起来:“如果你不信,我们可以走着瞧,看看究竟在棋盘上站到最后的胜利者,是谁。”
“但是现在……”
他的话未说完,神情就猛然一厉,电光火石之间出手,手掌直抓向自己身后,隔着手帕准确无误的扣住了伸向自己的手骨。
然后猛地一发力——
“咔,嚓!”
骨头断裂的清脆声音响起。
与此同时,池翊音也骤然发力,将干尸的手骨硬生生拽了下来,然后握着那手骨抓向秦婆的头骨。
“池翊音!不!你敢!”
“不——!!”
在秦婆大惊失色的愤怒阻拦中,池翊音毫不犹豫的以干尸手骨为武器,直插进了头骨的眼窝。
刹那间,万籁寂静。
世界上的所有人事物,都在此刻停止了运行。
停车场内互相攻击的鬼魂和干尸,也硬生生停在了原地,像是僵硬的木偶人。
唯一仅剩下还能自由活动的,只有池翊音。
他垂眸看向眼前的头颅,看着它一寸寸湮灭成灰,在自己眼前溃散。
但池翊音的俊容上,并没有任何喜色,更没有松了口气的举动。
他是池翊音,但又不是“池翊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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