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在闻到这样的气味后,下意识的感觉自己似乎置身神殿,然后放松下来,无法再对周围提起警惕。
但本应该坐在童姚包厢门前的京茶,却不见了踪影。
池翊音心中一惊,背后立刻起了一阵冷汗,赶紧沿着车厢查找京茶的身影。
如果京茶都出事了,那他们要面对的,到底是多强大的危险!
每一扇有主的包厢门都是敞开的,包括童姚的,以及……楚越离和斯凯持有,却并未入住的。
因此,池翊音得以看到童姚的包厢里空空如也,没有半个人影。
唯一留下的,只有满地狼藉。
家具倾倒,杂物散落满地,地上还残留着很多黑色的汁液,仿佛是那已经死亡玩家的包厢翻版。
包厢里似乎有过一场打斗。
墙壁和天花板上都留下了黑色拖行的印迹,像是毛笔从墙壁上扫过。
但是池翊音却知道,那并不是墨水。
那是死亡。
黑色的粘液嘀嗒,嘀嗒的缓慢从天花板上滴落。
池翊音顺着那滴落下来的轨迹,缓缓仰头看去。
然后,他对上了一双眼睛。
阴冷无光,像是从地狱最深处望过来的,属于怪物的眼珠。
本来应该是白色的天花板,现在已经染上了大片大片的黑色,浓稠得像是沼泽渗透了过来。
而就在那片黑色里,显露了两只眼珠的轮廓。
没有脸,更没有五官,也没有身躯,好像无法辨别出那到底是什么。
但池翊音在最初的惊讶过后,却迅速意识到,那或许……
就是,他在担忧并且寻找的……童姚。
在这个想法浮现在脑海中之后,池翊音只觉得喉咙发堵,酸涩难以言喻,就连呼吸都仿佛能嗅到酸意。
是他邀请了童姚一起进入新世界。
他将本来安于现状只想活命的人,拽入了更广阔的天地,却没能保证对方的安全。
这是他的错。
池翊音近乎哽咽,眼眶发热发红。
他慢慢停下脚步,仰头看向天花板上大片的黑色,动了动唇瓣,艰难的试探着喊出对方的名字。
“童姚……”
在音节出口的瞬间,那双眼珠似乎在本能的回应,眨了眨。
也让池翊音确定了那片黑色的身份。
在已经死亡的玩家的包厢中,池翊音看见了相似的黑色粘液,那如同尸体腐烂后尸油与血肉混合物一样的东西,就是死亡的具现,来自于他们曾经去往过的深渊。
但是现在,童姚却变成了这副模样,成为了死亡的一员,再也无法分割开来。
池翊音的心脏像是还留在死亡深渊没能带回来一样,被死亡的利爪紧紧攥住,疼痛得无法呼吸。
黎司君在他身后慢慢停住了脚步,站在他身边,也看向了他所关注的那片黑色。
“音音……”
黎司君叹了口气,抬手搭在了池翊音的肩膀上:“你不必自责,更不必将她的遭遇归结于自己的过错。”
“童姚是成年人,更在游戏场生存了十二年,她很清楚她在做什么,无论任何选择和导致的后果,她都早就做好了接受的准备。”
在池翊音眉眼难过望过来的视线中,黎司君轻声道:“在遇到你之前,她一直都只想着存活,灵魂逐渐麻木僵硬,失去对世界的热情,即便还在呼吸,也已经与死亡无异。”
“是你给了她新的希望和动力,音音。因为你,她才想要重新出发,哪怕冒着死亡的风险。”
这并不是单纯对池翊音的安慰,而是黎司君给出的真相。
在这里残留的情绪中,黎司君没有感受到任何怨恨或愤怒,童姚直到最后的死亡,都没有对池翊音有过丝毫的憎恨埋怨。
只有满腔遗憾和歉疚。
——对不起,我没能相信我的同伴,让楚越离一个人面对那样的危险。
——对不起,我恐怕要先走一步了,没办法实现曾经对你的承诺,作为你的同伴,一起走向游戏场之外的现实了。
那些我们曾经共同的目标,现在就只能,由你和其他同伴继续向前,代替我看一眼外面的世界。
童姚最大的遗憾,是没能亲自与池翊音告别。
“游戏场给过所有人选择的机会,暂居区也好,娃娃咖啡馆也罢。任何人在任何时候感到疲惫,想要放弃,游戏场都允许他停下脚步。但是音音。”
黎司君向池翊音道:“童姚在每一个岔路口,都选择了与你同行的这条路,即便她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危险,依旧没有选择停下。”
“即便死亡,也是她早就知道要面对的。”
“不必为她悲伤,只要继续向前,代替她完成那些没能兑现的理想。”
黎司君的手掌温热,透过相隔的衣服,源源不断向池翊音传递温度,让他刚刚酸涩紧绷的心脏,慢慢得以缓和。
他喉咙酸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与童姚相处的每一幕,都在他脑海中闪过。
是他进入游戏场后第一个对他释放善意的人,是他第一个同伴,是第一个帮助他的……
甚至有那么一闪念,池翊音都在想,是不是没有邀请童姚进入新世界,会更好一些?
虽然童姚看到了世界真正的模样,却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而如果她一直在井里,即便无法看到辽阔天地,但最起码还活着,不会像现在这样危险。
池翊音低声喃喃:“或许,她期待的是寻常人更想要的平凡幸福呢……”
但是童姚到底如何想,他再也无从得知了。
池翊音最后的深深看了天花板上的黑色一眼,然后将自己的所有情绪压下,一秒钟的时间,就已经重新收拾好情绪,又是那个冷静理智的绅士。
“走吧。”
他低声道:“要走到最后啊……即便是为了童姚没能亲眼看到的理想,要代替她完成。况且,我们要回到死亡深渊,将童姚的尸体,带回来。”
所有玩家和NPC的死亡,甚至是现实世界中死去的人们,他们的尸骸都会堆积在死亡深渊,在地下城池里,最后腐烂成泥,成为死亡的一部分。
池翊音不想让童姚留在那样的地方。
他要……把童姚带回来,送出游戏场,回到现实。
生于斯长于斯,又怎能死在他处?
童姚在生前没能回去的现实,那就用这样的方式弥补遗憾吧。
池翊音无声而悠长的叹息,随即,他便敛尽了眉眼间的感伤。
京茶并不在他自己的房间里,而其他大开的包厢也是空荡荡没有人影,不知他究竟去了哪里。
只是与童姚那一片狼藉的包厢相比,其他的包厢就整洁多了。
池翊音以及红鸟的包厢,都还保持着他们离开时的模样,就连水杯的位置和杂志的页数也没有翻动。
而始终没有回来的斯凯的包厢,则是工整干净,一眼就能看出那并没有人回来过,也没有人进入。
池翊音走向最后一间包厢的脚步,不由得沉重了起来。
……只剩下最后一间包厢的希望了。
如果京茶不在这里…………
池翊音喉结滚了滚,没有让自己继续想下去。
最后一间包厢,本应该是楚越离的。
他和斯凯,也是池翊音最先失去的同伴,甚至没能通过第一场考验,就失散在了车厢里。
但是,当现在池翊音走向那包厢时,却突然听到了短促轻微的痛呼声。
是人发出来的!
那包厢里现在有人在!
这个认知让池翊音一惊,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心脏微颤,期待起能够看到京茶在最后一个包厢的画面。
但是当最后一间包厢里的场景,一点点出现在池翊音的视野内时,他却更加戒备了起来。
即便天色已经逐渐向晚,但是身在高空的云海列车,依旧能够毫无遮挡的迎接落日的余晖。
些许光线依旧会透过车窗洒进来,满室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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