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成这些出入的,就是‘杂质’,是你书中不同人物视角所带来的微妙不同。对同一事物的不同角度观察,也会带来完全不同的画面,就像杨桃。”
“不同的画面,造就不同的时空。”
猴子向草丛中蹦了两步,深入灌木丛中,伸长着手臂做出捞东西的动作。
然后在池翊音的注视下,它用爪子勾着一团黑乎乎的头发,艰难的从灌木丛里,拖出了一颗人头。
猴子现在的身量小力气小,才半米高,拖了一段就气喘吁吁,只能眼带希冀的看着池翊音,向他示意:看,这就可以证明我刚刚说过的话。
它所能做到的,也只是提醒池翊音这里有东西了。
那东西出现在池翊音视野内的瞬间,他惊了一下,随即就发现那并不仅仅是人头,在头颅下面还有蔓延进灌木丛的身躯,也被猴子拖出来一节。
那是……一具女性死尸。
这人面色青白,没有一丝血色,冰冷冷的脸上还沾着水珠,这让她看起来像是刚从停尸间的冰柜里拉出来,还带着水汽冰霜。
而她身上穿着的衣物看起来是要外出,冲锋衣和防水防滑运动鞋,还配备着登山探路用的一些小工具,像是户外攀登的爱好者,看起来很专业。
不知这人已经死了多久了,但她的身上并没有腐烂的气味。
也或许是被大雨冲刷掉了,在这样寒冷的环境下延缓了腐烂的时间。
……刚下过的暴雨冲刷掉了所有能够作为证据的东西,即便池翊音走过去,半蹲在那女尸旁边仔细查看,也找不出太多可以证明她身份的线索。
池翊音皱眉看着那死尸,迅速在记忆中翻找起来,将当年写这本书时的采风经历快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但凡是他遇到过的人,都会在他记忆中或多或少留下印象,哪怕只有一面之缘,也不至于让他完全没有印象。
但是现在,池翊音可以很确定,自己并没有见过眼前的死尸。
他记得自己曾在那本书里写过什么,就算不能几十万字一个字一个字的完全对照上重新默写出来,却也知道里面都写到了哪些配角,特征是什么。
可这女尸……
除非是新系统在构筑箱庭时,将书中一笔带过的炮灰进行了自动补全,将角色们嘴里的传闻、过去发生的事、角色们在故事开始前就已经死亡的亲友们,再一次以系统的理解进行了重新构造,否则没有办法解释眼前的情况。
池翊音心中有了猜测,慢慢抬头看向猴子。
猴子却指了指那女尸,示意池翊音不要走神,好好盯着她。
“你刚刚不是观测到了箱庭的细微变化吗?但那些都是自然环境,很难说多一片叶子少一片的又多明显的不同。可尸体不一样了。”
猴子提示道:“没遇到你之前,我差不多将整座山都跑遍了,可没看见尸体。”
之前没有,那就是时空叠加带来的其他时空的特产了。
池翊音立刻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在书中有些角色的视角里,是有这女尸的,因此他们分割出去的不同分支时空里,也就会有这具尸体。
而池翊音原本所在的时空,并没有她。
既然他刚才说,山林不断在细化,那很有可能是其他时空在湮灭,并且向他的时空靠拢。
想要证明这件事,只要盯着死尸,看她有没有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发生变化,身上多出什么东西就可以了。
池翊音紧紧盯着死尸,眼不错珠。
暴雨初停,乌云渐渐散开。
不知来处的风从山谷中掀起,吹向山林。
月亮朦胧昏暗的光线逐渐偏移,越过树梢向下移动,将那尸体笼罩在月光之中。
而池翊音看到,那尸体罗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竟然渐渐出现了青紫交加的伤痕,原本并没有伤口的胸膛,也有鲜血慢慢从下面渗透,出现在了衣服上。
灌木丛里,也有一片杂草被压塌下来。
池翊音分了个眼神过去,就看到灌木丛里比刚刚多了一个背包,上面带着血迹和泥巴,被大雨浇了个透,里面还是鼓鼓囊囊的,似乎塞满了什么东西。
看起来就是这女尸在生前携带的。
他稍等了片刻,看到女尸身上的伤口一一显露。
她的手指上还有被烧灼后的痕迹,手指不自然的弯曲着,黑漆漆一片,已经是碳烤鸡爪的样子了。
看起来似乎是她之前从火焰中忍着疼痛取出了什么,生生被烤成了这副样子,也不肯松开手,放下手掌里护着的东西。
池翊音眼神一凝,前倾身躯看去,小心翼翼的废了些力气,才从已经烧融在一起的手掌里,抽出被女尸护在手掌里的小纸片。
那张纸不大,被尽可能折叠成了小块,上面的字是用毛笔墨水写的,在高温和大雨之后,墨迹已经洇开了,只能勉强看清一些残留的笔画,连蒙带猜着原本的意思。
池翊音皱眉拼了半晌,发觉比起满满写就的字句,它看起来更像是被画出来的一张命盘。
上面为数不多他还能辨认出来的文字,是——黄鼠。
黄鼠……婆。
秦氏黄鼠婆?
池翊音从被箱庭封存的记忆中清醒,说起来也与秦氏黄鼠婆有关,如果不是她那时攻击他,使得他在生死关头突破了自我设限,也不会这么快恢复记忆。
但是,秦氏黄鼠婆所在的村子在山下,这里却是山上,向着大阴村的方向去的……女尸手里的纸条,怎么会与秦氏黄鼠婆有所牵扯?
池翊音察觉到有关于这件事,还少了很多重要的思维碎片,也只好将纸条放进口袋里,暂时将这件事放在一旁。
人在死亡之后,血液就会停止流动。
对于一个登山客而言,很难会有身上带着这么多伤痕的情况。即便是在山林中遇险,也不会造成这样人为的伤口。
尤其是池翊音判断,女尸的直接死亡原因,是她胸口的那一枪。
胸前洇开的血迹,都来源于贯穿心脏的那一枪。
从枪口大小来判断,这是一把猎枪,口径大且有力,足够射穿一只鹿或野狼,持有者一般是农户或村民。
而女尸身上的其他青紫伤,是对抗伤。
池翊音尝试根据这些伤口重构情形,不禁有些奇怪。
看起来,应该是这位穿着登山装的女士想要离开,却被很多人阻拦,不想让她离开,那些人里有男有女,甚至还有小孩。留在她手臂上的伤痕里,就有被人攥住手臂造成的瘀痕,还有轻微划破的伤痕,是小孩划伤的。
他所奇怪的,并不是有人想要伤害这位女士的事。
——毕竟都用上了枪,看上去是并没有多余的仇恨,只为快速达成结果。比起情感或关系纠纷导致的死亡,更像是利益纠葛所导致的。
可拦下她的人里,却有小孩……这就使得场景和目的变得矛盾起来。
池翊音慢慢站起身,黎司君恰是时候的伸手过来,稳稳握住他的手臂,用自己的力量带动他起身,让他靠在自己怀中,而不会因为长时间下蹲后的猛起身而头晕。
猴子得意的看向池翊音:“这下你信了吧?”
池翊音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我明白你所说的时空,但是……既然在刚刚的短短时间里,尸体身上的伤口就在一层层叠加,这是不是就说明,其他时空都在快速向我们这里靠拢?”
他看向猴子的眼神严肃:“什么情况下,时空才会齐齐向同一时空叠加?”
猴子刚刚还得以的表情僵住了:“呃……”
它之前还真没想到这一点。
池翊音却轻声叹息。
只有一种可能啊……
有人,在屠戮所有时空,并且赶鸭子一样把那些时空赶过来,强制与这个时空进行融合,不允许其他同样强的时空吸引走这些小时空。
而做这些的人,和池翊音身处于同一个时空。
池翊音唇边的笑容已经消失了,他看向周围的眼神充满戒备。
如果按照猴子的说法,那就是当时在云海列车上所有还活着的,或者是被新系统认定获取了某种资格的人,都会进入箱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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