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翊音说,楚越离不可能毫无缘故就対同伴出手。
‘越离所觉醒的力量,即便是在二十二个称号中,也是极为特殊的一个。’
倒吊人代表着死亡,不幸,悲伤,像是一个不祥的符号,被所有人所不喜。
但——究竟是他带来不幸,还是他警告不幸?
‘人总是想要把责任推卸到其他人或物身上,即便根本不存在过错方,也会想方设法的找寻能够责怪的人,以此来宣泄自己的痛苦和愤怒。’
‘告丧鸟做错了什么吗?’
那时,池翊音轻笑着问童姚:‘告丧鸟只是宣告死亡,却被人们视为不祥,可它并未杀过人,不是吗?’
‘并不是倒吊人导致不幸,他只是……在被所有人都忽略的视角中,看到了蛛丝马迹背后的真相,示警死亡的来临。’
那时,童姚虽然出于対池翊音的尊敬和信任,并没有反驳他,但是她也并没有相信池翊音的说法,还以为是他不想因此而让同伴们之间生出嫌隙猜忌,所以才委婉劝她信任同伴们。
可现在,看着眼前的尸山以及斯凯的不対劲,童姚却忽然理解了池翊音所说的话。
倒吊人……他并不带来死亡,他只是预见了死亡。
或许当时在那节车厢里,从来都不曾展现攻击力的楚越离,却突然间敲昏了斯凯,就是因为他在那一瞬间感知到了斯凯的异变,预见了如今的这一幕,所以才会试图控制斯凯,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并不是楚越离攻击了同伴啊。
楚越离是为了她,为了池翊音……才会想要将已经异变的斯凯隔离在外,不让斯凯伤到其他人。
童姚在想通这件事时,不由得愧恨,心中更加愧疚,也因此愈发焦急的想要知道楚越离的现状。
但是面対童姚的质疑,斯凯却沉默了。
在黑暗里,一切都因为斯凯的沉默而归入平静,死一样的寂静。
甚至连呼吸声,风声,脚步声都不曾存在。
所有的死尸都融身黑暗,像是瞬间融化的黑水一般,猛然溃散。
而童姚也在这一刻,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自己的脚底,不断向上蔓延,控制。
最后死死的掐住她的脖子,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你……”
童姚脸色煞白,拼了命的挣扎,想要从那可怖却无形的力量中夺回呼吸。
可是她所看到的,却只是斯凯扔下她,也像那些死尸一样,笑着化作一滩黑水,融入眼前的那片黑暗。
只剩下一张脸皮,还浮在那滩黑暗之上,随着黑水的涌动而起伏,像是庞大的怪物一般狰狞扭曲着,转身向更深处的梦境缓缓蠕动。
“有人逃脱了,他离开了所有死亡的眼睛所能看到之地。这样怎么行呢,怎么能有人,不畏惧于死亡的威势……”
“抓回来,要把他抓回来。”
“让他成为我们中的一员,不可抗衡的死亡将降临一切!”
斯凯的声音如此怪异,像是成千上万个人齐齐嘶吼怒喊,声音融在一处时显得如此扭曲,疯狂,不可被直视。
童姚止不住的在颤抖,窒息和恐惧令她无法呼吸,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斯凯和那片黑暗一起,逐渐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
与此同时,云海列车上。
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的角落中,阴影在扭曲,伸展,然后在每一个最细微的缝隙中蔓延。
像是一株爬藤植物,任何缝隙都可以成为它生长的空间。
黑暗在侵袭整辆列车。
无数的爬藤和分支不断向下,向更深处行进。
不仅是包厢,甚至是列车基座,每一个齿轮与机械装置上,都缠满了黑暗到无法反射光线的藤蔓,将整辆列车牢牢缠绕其中。
金红色晚霞渐渐西沉的天幕上,列车车身上的黑暗像是色彩明快艳丽的油画上,突如其来的黑色一笔,如此显眼。
可惜,没有人在列车外。
身处于列车上的人们,看不到车身外面正在发生的事情。
他们依旧在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为了自己的利益和生存而商议奔波,没有注意到已经发生的改变。
只有躺在自己包厢床上的童姚,在克制不住的抽搐,翻滚,像是癫痫一般。
黑色的丝线从床铺丝绸中每一个细孔中穿出,柔软的布料无法阻挡黑暗的侵袭,只能任由童姚被身下的黑暗抓住,包裹,吞噬。
像是桑蚕制造的茧。
更多的黑色丝线在包厢中蔓延。
它们沿着墙壁和地面快速前进,任何有着孔隙的地方都无法阻碍它们的脚步。
每一道木质的纹理,每一个棉布的细孔……
霎时间,整个包厢都被黑暗笼罩。
光线被吞没,甚至无法折射。
这里就像是怪物的巢穴,而童姚也不过是它捕食的猎物。
可没有人发现她如今的境地。
只有黑暗中深深的死亡恐惧,与生命的孤独。
童姚颤了颤眼皮,努力想要向有光亮照过来的地方看去。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懊悔。
后悔当时没有信任楚越离的判断,没有和他一起対付异变了的同伴。后悔在车厢走散后,没能及时去找他们,以致于让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
如果,如果她做対了某件事,事情是否就不至于会到现在的模样?
楚越离也不会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黑暗和死寂中,童姚感觉到一双冰冷滑腻的手臂,在缓缓搭上自己的肩膀,然后从身后,慢慢将她抱入怀中。
那一瞬间,她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
没有惧怕,只有回到母亲怀抱中一般的安心。
这个怀抱令童姚如此熟悉,瞬间就已经分辨出,这正是她在空白车厢中遇到的那个“自己”。
当时盛放着自己尸体的棺木中,也和斯凯一般,被黑色粘稠的液体吞没,像是腐臭血液的海洋。
但是“自己”却给了一个黑暗却安心的拥抱,告诉她,她可以选择停留在那里,不再面対从今以后的死亡和痛苦。
那时,童姚咬牙坚持了下来,重新坚定她想要离开游戏场,回到现实的想法。
可现在,童姚却対自己先前的决定产生了怀疑,甚至因为対楚越离的误判,她现在対自己过去的全部生命都充斥着否定,怀疑自己是否一直做出的都是错误的选择。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童姚咬紧牙关,眼泪却止不住的落下。
身后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那个“自己”向她说:“你看,这就是我试图阻止你进入的未来。”
“痛苦,煎熬,充斥死亡和怀疑。在这里,你会怀疑自己的全部人生和决策,否定自己存在的意义,精神与灵魂渐次崩溃,摔倒后,再也无法站起。”
“即便是干脆利落的死亡,也比现在的煎熬折磨要好上千倍万倍。”
“可惜,你拒绝了我。拒绝了来自未来的建议。”
那双黑色冰冷的手臂慢慢收紧。
可是这一次,童姚却在绝望中闭上了双眼,放松自己向后倒去,任由自己落进那个怀抱中。
没有任何挣扎和犹豫。
“死亡……也是馈赠。”
一声叹息,慢慢消散于黑暗。
……
在池翊音等人离开后,餐厅车厢里剩下的玩家们也陆陆续续有所动作。
看到第一个离开的人并没有出事之后,其他人也都渐渐试探着离开了。
列车员像是影子,无声无息的出现在玩家们的身边,在他们还没有发现的时候,就主动出声,以一副恭敬却没有情感温度的模样,为他们带路,前往各自的包厢车厢。
但与其说那是一板一眼的服务,却更像是监狱的狱卒。
每一个列车员対应每一个包厢车厢,而玩家们各自又身处不同的车厢,回到“监狱”需要由“狱卒”引路。
有的玩家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対劲的地方,只当列车员都是没有灵魂的人偶,像是対待一件家具那样,丝毫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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