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舟向月在发现那里是用来引诱他的陷阱的同时,也确认了真正的尸骨和长生祭一定不远,从翠微山就可以抵达,关键是要找到那个入口。
南蓁离开后,舟向月和柳长生深一脚浅一脚在树林里走着。
柳长生不住地揉眼睛,嘴里嘟嘟哝哝:“刚刚下过雨,就要过来……你明明知道我最讨厌下雨了……”
而且还要戴美瞳,遮住他那道蛇一样的竖瞳,怪不舒服的。
舟向月瞥他一眼:“不是你自己要跟过来凑热闹的吗?”
柳长生不干了:“我不是来帮你忙的吗?刚才要不是我掩护你,你都被人发现了……还有你上次偷问鬼神的时候,抢问苍生的时候……”
舟向月:“是是是,多谢长生大爷。现在不会被人发现了,你要实在不喜欢,就先回去?我弄个马甲出来帮忙也可以的。”
柳长生不吭声了,泄愤似的踢出去一颗小石子。
小石子砸在树根下积雪表面薄薄的冰壳子上,发出“咔嚓”声响。
正值冬末料峭,又刚下过一场冻雨,泥泞的地面结了冰,一边走一边打滑,走路得特别小心。
空气静谧寒冷,树林里满是光秃秃的树,纵横交错的枝杈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雾凇,反射着银白月光,宛仿佛高高低低的流泻银瀑,折射出莹莹如白昼的光影。
随着他们经过,树梢上发出了隐隐约约的碎裂声。
在无人注意的黑暗之中,光秃秃的树枝上竟缓缓鼓起新绿的萌芽,然后缓缓抽条长大。纤细柔弱的嫩枝慢慢积蓄着顶开外面薄薄冰壳的力量,发出细细的裂冰声响。
走着走着,柳长生突然一声惊叫,几乎要跳到舟向月身上:“卧槽虫子!”
舟向月猝不及防,一下子被他撞倒了。
在结冰的泥土上摔倒非同小可,他整个人无法控制地滑了出去,撞到一棵树上才停下来。
他头晕眼花地回头扫了几眼,看到柳长生抱着他的肩膀戒备地蹲在一边,看起来没啥事。
舟向月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柳长生说的虫子在哪里,问道:“哪里有虫子?”
柳长生从他身后一指:“在那儿啊!”
舟向月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一根不知何时冒出绿意的树枝上趴着一只小小的青绿色毛毛虫,毛毛虫被他们的动静惊动,触角茫然地在空中抖了抖。
舟向月:“……”
就这?就这?还没他小手指粗呢!
他忍无可忍:“柳小红,你个人变的蛇妖,居然怕毛毛虫?你也太丢人和蛇的脸了吧!”
柳长生躲在他身后,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理直气壮:“那么多人怕虫子,你少代表人类。”
舟向月白了他一眼,抬头看了看那只青绿毛虫,又上下打量了柳长生几眼。
柳长生被他那目光打量得浑身发毛:“你干嘛?”
舟向月冷笑一声:“我看你和它长挺像的。你不是条青蛇么?腰肢这么婀娜的小青虫,它就是你的迷你版啊,比你还可爱。”
柳长生不想说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舟向月又道:“话说青蛇不是树上的蛇吗?按理说在山洞里爬的蛇应该是黑色的吧,你怎么从头绿到脚啊。”
柳长生真可谓是从头绿到脚——总是穿绿色衣服,还喜欢附庸风雅地拿一把浅绿色折扇。
原来留着长发,现在倒是与时俱进地剪短了,但那条编进去一片绿叶的小辫子还保留着,合着头上说什么也得沾点绿。
柳长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就喜欢青蛇,不行啊?”
舟向月:“那你为什么不喜欢青虫?双标怪。”
他扶着树站起来,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腰——刚才那一下撞得有点狠了,恐怕得淤青。
柳长生有些惊讶地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不禁风了,居然一撞就倒……肾虚吗?之前背着我去会小情人了?”
舟向月打开他的手:“……滚!”
这可真是戳到他的痛处了。
按理说和郁归尘那一场是在梦里,应该不会有任何影响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当时做太狠了,他之后总是幻觉腰酸背痛,身体里那一处也好像隐隐约约的酸痛。
柳长生神色很是受伤:“看来果然是背着我去会小情人了。啧,见色忘义,有了媳妇就忘了兄弟……”
他见舟向月脸色越发扭曲,话锋一转,很是痛惜的样子:“算了算了,能把你榨成这样的媳妇,我也打不过。你可得保护好自己啊,要是你出了什么事,答应要给我的命可怎么办?”
舟向月冷笑:“那你可得保护好我。我要是死了,看你到哪里讨债去。这年头,欠钱的可比借人钱的牛多了。”
他继续往前走去。
没走几步,他手中捏着的一支不起眼的笔忽然微微震动起来,开始发烫。
他脚步一停:“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他环视一圈四周,目光忽然一凝——他看到了一座白色的墓碑,在月光下白得耀眼,仿佛堆雪。
他认得,那是尘寄雪的墓碑。
他上次来的时候,正碰到乔青云来扫墓,在墓碑上放了一朵晶莹剔透的昙花。
现在寒冬腊月的,墓碑上居然还有一朵昙花,只不过一看就不是上次那朵。
显然有许多人怀念尘寄雪,经常有人来给他送花。
不愧是最受欢迎的白月光师兄TOP1。
柳长生走到那座墓碑前,忽然伸手按在了墓碑上。
他闭上眼,嘴里吐出了一根尖端分叉的细细蛇信子,在空气中发出“嘶嘶”的声响,仿佛在感知着什么。
舟向月站在原地不动,也不出声,他知道柳长生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果然,片刻之后,柳长生睁开眼看向他:“这里的气味很特殊……我觉得你可以来这里试试,你那个长生祭的入口,说不定在这里……等等,不对。”
他皱起眉,蛇信子一吐一吐,又细细地感受了片刻。
柳长生有些犹豫道:“感觉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气味了,现在的只是残留……好像这里曾经是有一个裂缝的,但它消失了。”
舟向月心头掠过一丝疑惑。
长生祭的入口十分隐蔽,再加上经过千年变迁,地面上的景物早就和当年完全不一样了,所以就连他自己回来,要找到那个位置也非得用上灵犀法器和境灵来试探不可。
但是,它的位置不应该变化啊……
舟向月盘腿坐在尘寄雪的坟墓上,道了声得罪。
他掏出了骨简和笔,刚要动手,又回头看了看柳长生:“小红,你们胆小蛇怕见血吗?”
柳长生:“……”
他无语地摆摆手,转过身去像个企鹅一样蹒跚地走了:“我不看我不看,你快点,这里冻得我要冬眠了。”
舟向月噗嗤乐出了声,他动作熟练地取了血,蘸在笔尖上,深吸一口气画下一气呵成的符文。
落在惨白骨简上的血符缓缓渗开,仿佛蠕动爬行的小蛇慢慢勾勒出扭曲的图案,在黑暗的树林里亮起血色微光。
仿佛一盆冰水突然兜头泼下,舟向月一个激灵,一枚骨简“啪”的一声掉在结了冰的坟墓上,发出清脆声响。
他霍然起身,差点打滑摔下去。
“怎么了?”
柳长生转回来,看他呼吸急促的样子,不由得问道。
舟向月气得七窍生烟:“我的东西,被人占去用了……”
怪不得他之前在翠微山里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
他还以为是过了千年法力消退了,再加上他自己的身体也没有原来那么好用,才感知不到,要不最后也不会被郁归尘他们那个假货骗进去。
没想到,他的长生祭是被人鸠占鹊巢了!
而且他占卜出的那个人面容如此熟悉——那分明就是他才打过交道的白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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