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话其实还是有所保留。
没有说的是,纸条上写的“谁杀了你?”似乎是在有意引导他们往这个方向想。
他之前对李婳声说应该想想那张纸条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口袋里,其实也是因为某种怀疑——这个提示似乎有点刻意。
李婳声皱眉道:“但好像寨子里没人知道那是谁,选拦门礼的时候,我们中间也没人选那只银手镯啊。”
的确,几人的思路都是卡在了这里。
寨子里很多人知道莫黛死时攥着一只银手镯,但没有人知道那只银手镯是谁的。
而他们同一批进来的境客,明明也没有人对应这只银手镯。
推理到这里进入了死胡同。
毕竟,按照一般的经验,既然他们各自选择了代表一定身份的东西,而那只银手镯并没有人选,就不应该再在这个魇境里对他们产生什么影响才对。
几人讨论不出什么结果,最后这个疑问暂且搁置,先去继续找一找司马博闻和舟向月的过去。
李婳声似乎是碰到一幅人皮画后触发了回溯,而她也因此用掉了一朵梅花。
司马博闻和舟向月在此之前已经在寨心神像处的雪中回到过去,他们也是在那时用掉了一朵梅花。
所以,目前已知回到过去的方式有两种两种——碰到特殊信物,或是下雪。下雪时也许有特殊地点和信物的要求,但这一点他们还没有验证。
至于回溯的时间是如何确定,这一点也尚且存疑。
按照“三朵梅花等于三次回溯的机会”理论,他们现在每人都还有两次机会可以回到过去。
李婳声的那次回溯太过突然,现在他们有了心理准备,想在有了更多了解之后再去,因此几人在寨子里继续寻找线索,顺便找那些看起来眼睛不好使还耳背的老人打听情况。
找老人们打听情况,一来是免得被认出是落花客,再找人来抓他们;二来也是因为,他们发现与他们相关的那些过去似乎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只有老人还记得。
一开始,司马博闻还试图打听寨子里有没有过一个写书的、很有见识的文化人,结果被问的人都是一脸空白。
后来舟向月看不过眼,换了个问法——记不记得曾经有一个整天醉醺醺的酒鬼,留络腮胡子的,经常给孩子们讲各种神神鬼鬼的离奇故事?
结果一下就问到了。
一个牙齿都掉光了的老太太想起来,说那个酒鬼多年前已经死了。
他是在自己的房子里死于非命的,胸前深深地插着一把刀,鲜血溅了满地。
和莫黛一样,也没有人知道是谁杀了那个酒鬼。
因为他平时为人孤僻又有些神经兮兮,除了经常给孩子们讲故事以外,很少跟别人打交道,因此他的尸体是过了好多天之后腐烂发臭,才被人发现的——听说,满地的血迹上爬满了苍蝇,而尸体已经腐烂得看不出人样了。
这个描述很是给司马博闻留下了些心理阴影。
虽然几个老头老太太的记忆都有些出入,甚至自相矛盾,但最后三人还是根据他们的描述找到了那个酒鬼当年住过的房子。
那房子并不是栋完整的吊脚楼,而是镶嵌在几栋吊脚楼之间的一个棚屋,本身就搭建得十分简陋,再加上上面积下的厚厚灰尘和断裂在空中飘荡的蜘蛛网,看起来十分破败,比莫黛那个荒废多年的屋子更加寒碜。
吱嘎——
司马博闻心里有点打哆嗦,但还是推开了那扇破破烂烂的歪门。
一股呛人的灰尘味扑面而来。
“咳咳咳……”
几人扇着面前的灰尘,走进屋里。
光线从打开的门射进逼仄低矮的棚屋里,光柱中肉眼可见飘散的细小尘埃。
屋子虽然小,但被邻居的几面墙壁切割成了好几个空间,中间连门都没有,就像是由几个逼仄的短小走廊组成的房子,每个走廊就是一个房间了。
司马博闻心里感叹,这个魇境里的“自己”到底是有多落魄啊,这简直就是个手动搭建起来的积木房子,恐怕一下雨就是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
走到那几个“房间”交叉的地方,他小心翼翼地看向右边那个房间,发现里面还得再拐一个弯。
司马博闻拐过去后,看到这个房间居然还有一扇小窗户,窗户下是一张用旧纸壳堆起来的“桌子”。
桌子的纸壳已经烂得差不多了,上面还堆了几个本子,和他之前自己选的那个笔记本有点像。
这些本子竟然都没有被人拿走?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司马博闻走过去,正要拿起那几个本子,动作忽然一顿。
他发现最上面的本子上有一个清晰的方形印记,印记之外的部分是落得厚厚的灰,而里面则一点灰都没有。
——有人刚刚拿走了上面原本放着的东西。
就在这一瞬间,司马博闻余光下移,看到从窗户落进来的光线照射在地上,映出了自己的影子。
在他的影子后面,还有另一个人的影子。
有人无声无息地来到了他背后!
司马博闻悚然一惊,猛然转身躲闪,险之又险地躲过一道无形的锋刃。
他几乎听见了自己鬓边的头发被削断的声音,感觉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危机让他瞬间迸发出巨大的力量,他一眼看到旁边那个身影,还没看清就冲他全力撞了上去。
砰!
那人似乎也没想到司马博闻竟然跟他肉搏,一时不防被他撞倒在地。
司马博闻浑身血液奔涌,下意识揪住那人的衣服就开始扯。
两人扭打间,他只看清那人蒙着脸,手指间有几道黄光一闪,有血红符咒直冲着他的咽喉而来。
司马博闻心中警铃大作——操,这家伙是来杀人的!
好在他要是没有点自己压箱底的技能,就不敢独自来闯这个魇境了。
司马博闻也掏出了自己的符箓,根本顾不上那么多,劈头盖脸就往那人身上砸了过去。
“滋滋滋……”
符箓与衣服相接的瞬间就开始燃烧,火焰中发出了皮肉被燎烤的滋滋声。
司马博闻听见那人低低地吸了一口冷气,然后猛然一把推开他就往外跑。
就在这时,舟向月正好从外面探头进来:“笔兄?”
那人躲闪不及,两人重重地撞上了。
“叮!”
一枚暗金色的铜钱被撞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一声。
司马博闻看着那枚铜钱,瞬间惊叫出声:“铜钱!是那天牢房外面的……”
那人也回头看了一眼,但只犹豫了一个瞬间就继续向外冲去,身影遽然消失。
这一场袭击发生得突然又结束得突然,等到李婳声也听到异常赶过来时,那个蒙面人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司马博闻捡起掉在地上的铜钱:“是不是那个蒙面人掉的铜钱!”
他一脸激动,“我懂了,第一晚是他杀了温良,现在他又来杀我!”
舟向月:“……是吧。”
此时此刻这个情景,他也没法说这是自己的铜钱,被那个人撞掉了。
不过,他心想,那人蒙着脸,说明他的脸不能露出来——也就是说,他们几人应该是可以认出他的。
“还有还有!”司马博闻摊开手,里面是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条,“刚才我乱抓一通,从他身上撕了块布下来,还抓到了这张纸条……”
纸条的纸十分普通,字迹也很随意,但上面的内容却在瞬间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想活命,就要杀死杀你的人!”
第219章 因果
“杀死杀你的人”听起来有些抽象,不过因为有了几次回到过去的经历,几人大概都能猜出来,“杀你的人”指的应该是过去时间线里杀死他们的人。
对于李婳声来说,杀她的人可能就是银手镯的主人。
舟向月和司马博闻还没有经历自己身份的时间回溯,暂时不能确定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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