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说了是他去抢新郎的,但该乖乖被抢的新郎自己跑来了。
“你这是又强行打破幻境进来了?”
舟向月皱起眉,“你怎么老这样,万一出了什么事呢?!”
他说着又想翻旧账了,当初郁归尘就是这么不要命地承受了他所有的伤害,结果要不是所有的好运凑在一起,那真的就回不来了。
“要是我连这都承受不住,”郁归尘眼神很冷,“那只能说明我也不过如此。”
舟向月:“……”
好嘛,被你装到了。
既然郁归尘都进来了,这个幻境要破也就是分分钟的事。
舟向月有些惆怅地看了一眼地上那个被郁归尘弄晕的郁燃,叹口气:“你来得太快了,我还想着在这里再过一段时间,去找我死之后的那个你呢。”
郁归尘呼吸一顿,“……为什么?”
“因为我很心疼他啊!”
舟向月说,“你看你有我,这个郁燃也有他的舟向月。但我死的那九百年里,那个你就只有自己孤零零一个人了。”
他想找的是那个失去了他的郁归尘。
哪怕知道这不过是个幻境,那个郁归尘并不真实存在,只不过是真实的郁归尘一段无法溯及的过往,但大概是快活日子过久了,他想到这里还有那样一个可怜巴巴的郁耳朵就有些受不了,想去陪陪他。
郁归尘沉默片刻,用力将舟向月抱进怀里,低头含住了他的唇瓣。
他的唇滚烫,呼吸在相交间便重了起来,化作一个极尽缠绵又温暖的吻,越吻越深。
两人都穿着婚服,上面的细碎珠玉在动作间发出清泠声响,在暗红火光中闪闪烁烁。
呼吸缠绕之中,郁归尘低声道:“当初的我,要是知道那九百年的煎熬能换来什么,再久的等待也是甘之如饴。”
遇见他,就像是荒凉冰川开出一朵意外得毫无缘由的花。
花开又谢剜去了他心上的血肉,留下漫长的疮疤。
可他宁愿留着那个疮疤也不要恢复如初,因为有了那处空洞,花还可以再回来。
“……我说你们差不多得了,”舟向月的声音有气无力地从两人身后传来,“我都听明白了,你们是真的,我们是假的。”
“我说你们好好过你们的日子,折腾我们做什么啊,我们俩招谁惹谁了——你们亲也亲够了吧?劳驾腾个地方?这床不小,但睡四个人实在是有点太挤了。”
两人:“……”
打扰了,告辞。
旧糖厂酒店作祟的元凶找到了,是只叫阿婴的狐狸精。
阿婴这一脉,修炼方法就是嫁给人,吸人的阳气就可以加快修炼。
正常来说,狐狸都是先努力修成人形,然后再走结婚拿人间永居的路子。但阿婴有点缺乏耐心。
之前这里还是旧糖厂的时候,她还没修成人形,就天天过来偷吃糖,而糖厂年轻的老板不仅不赶她,还专门给她留了糖吃,于是她偷吃糖的脚步就越来越大胆。
一来二去的,阿婴就看上了那位年轻的老板,觉得两人两情相悦,她可以嫁给他了。
没想到,当她情深义重地叼了只特别肥的大老鼠去做定情信物时,老板却两眼放光地抓住她,拿绳子把她拴在了制糖厂里。
一行人面面相觑,看着狐狸阿婴抱着只大老鼠哭得声泪俱下:“原来他根本就不爱我,他喂我糖吃,只是想让我帮他抓老鼠!”
她怀里的大老鼠一阵哆嗦,缩着头不敢作声,毛都快被她薅秃了。
众人:“……”
深感被背叛的狐狸精很愤怒,咬断绳子跑进了深山老林,此后还纠结了山谷里大片滞留的怨魂,对薄情负义的人类开展报复行为。
没想到现代人类都对婚嫁不感兴趣了,居然连抢新郎都不愿意!
岂有此理!
大家都很安静,陈知之也不好意思继续嗑瓜子,只好轻咳一声:“阿婴姐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吊死在那一棵歪脖子树上啊。”
阿婴抱着瑟瑟发抖的大老鼠,嘤嘤嘤地哭。
舟向月托手骨灵去千面城找胡喜乐。
他觉着这么缺心眼的狐狸,说不定和憨憨沾亲带故,可能是他的什么远房小表妹。
而其他人安静如鸡,尤其是司马博闻、郑始第和李婳声。
看到舟向月,他们自然不会还认不出那个叫周然的神秘少年的真实身份。
司马博闻一想到自己刚来的时候拍了郁归尘的肩膀叫他小周同学,还吹牛皮说自己跟舟向月称兄道弟,说郁归尘邀请他去家里喝茶,就感觉如坐针毡。
……好在大佬没提这茬。
……往好处想,黑红也是红,说不定大佬以后还能记住他……吧?
他立刻转守为攻,笑成一朵菊花:“大佬,喝茶!”
郑始第坐在一旁,想到自己之前还指点郁归尘怎么画符,就恨不得连夜扛着火车逃走。
好在那时候没有别人看见,大佬估计都不记得他,幸好幸好。
失踪的人都找了回来,事情也解决了。
剩下的事其实也不怎么需要两尊大神出面,郁归尘需要找几个学生交代一点事,然后就可以走了。
郁归尘原本还想换个衣服,毕竟这一身大红婚服实在太显眼。
但舟向月说他这样好看,而且他们马上就走了,于是郁归尘也就作罢,加快办事速度——
好看是好看的,不过主要是舟向月好看。他看到周围那些黏在他身上的目光,就想第一时间把人抱走。
好在现在酒店还没什么客人,不然恐怕得围一群人在这里围观两个极其吸睛的情侣装帅哥。
舟向月坐在旁边沙发上等郁归尘,而郁归尘跟几个学生交代完,就准备叫上他一起离开。
不过他一回头,就看见舟向月正对着手机笑得前仰后合,手指在屏幕上点点点,好像在跟谁聊天,没注意到他这里已经好了。
郁归尘脚步顿了顿,没去打扰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等他。
过了一会儿,舟向月一抬头看到他,顿时从沙发上蹦起来,满脸笑意地过来找他。
郁归尘看着他一身大红嫁衣,向他走来。
整个世界的光都落在他身上,背后的一切都像是虚化的光影一样淡去,化作绚烂而朦胧的背景。
舟向月在人潮中牵住了他的手,下巴蹭到他肩膀上:“耳朵,你听我说,你别生气,我做了件很对不起你的事……”
郁归尘瞥他一眼。
舟向月:“是这样的,我跟师父说我们想请个婚假……得有个证明。”
他神神秘秘地打开手机给他看,“所以我就拍了这张。”
是一张自拍的角度,舟向月自己穿着一身嫁衣在比耶,背后就是同样一身大红婚服的少年模样的郁归尘,似乎正在跟人说话。
“就是……”
舟向月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不小心发大群里了。”
只见群里面,白晏安回复:郁燃怎么变小了?没事吧?不过好稚气,好可爱。
祝雪拥:可爱
付一笑:可爱,小船也可爱。
闻丑:(一个嗑到了的表情包)
郁归尘:“……”
舟向月抱住他的肩膀,嘿嘿笑:“好消息是,婚假批啦!”
一出酒店,外面就是遍布山谷的青翠竹林。
风吹得竹叶沙沙作响,鼻尖满是雨后草木沁人心脾的清香,似乎还能隐隐听见春笋拔节的噼啪声响。
其实两人要去哪里,开个阵门就可以了。
只是此时四下无人,就这么走在雨后的林间,似乎也很好。
雨已经停了,雨霁的天空尚未显露出过于明亮的蓝,云层中还是一片温柔的天青色。
走着走着,就连酒店里的人声都抛在身后。
林间小径两侧是成片的雪柳,在这几场春雨之后,都开花了。
一片片低垂的柔软柳枝上开满了细碎如雪的白色小花,流淌成大片大片的雪白花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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