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法医学长住在一起(110)
李峻绅表情微变,古怪地看着他。
“那天到底醉没醉我不知道,但事实是你顺着我这话往下说了。你给我讲了个看起来特别诡异的故事,毕竟你太想让我把这事和你撇清关系,只要源声大厦的业主租户被法院判了败诉,再在里面待着就算妨碍司法。然而周姨只认钱,她根本也不在乎到底是谁在背后支持他们给他们钱。”林濮看着他,“直到今天,你如愿以偿赢了。”
“不诡异吗?”李峻绅反问他,“这个楼,这些人,从头到尾,不可怕吗?”
“想通之后我就觉得一点也不,毕竟‘喂养’的传说你也深信不疑,是不是?做生意的人哪有不讲求风水的,你连车的内饰都放着风水盘。”林濮道,“那么我最后问你一遍,周初是怎么死的?”
李 峻绅叹了口气,向他凑近。他那张浓眉的帅脸阴沉下来:“她怎么死的?这小姑娘的父母分居,平日里父亲忙碌,缺乏父爱。这样的小姑娘,最容易上钩了。”
“是你给她玩的这个游戏吗?”林濮问。
“……”李峻绅没有很快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说,“想用她来‘祭祀’的想法,最初都是周姨想的。毕竟在我们的联系中,我只要担任下达命令的角色就行了,其他一律不需要我管。”
“可你还是没告诉我她为什么会死?”
“她爸妈都不管她,身为姑姑的周姨又每日折磨她,她精神一度非常脆弱,我一直怀疑她有妄想症。”李峻绅说,“这小游戏起初我得到时候,本来觉得有意思,想拿国内的代理权。一方面,恐怖游戏很有市场,另一方面,我自己玩后体验感也不错。”
“当时我已经看中源声路这片区域进行改造,那是……四五年前的事吧,也正是那时候我认识了周荣祥周局长。”
“酒局上他和我透露了他信教的事,可能是天意,偶然的发现这个游戏中的宗教居然是真实存在的。我开始接近他们这个教会——当然了,当年他们广纳信徒的时候比较放肆,不是和现在一样谨慎,而且我愿意资金支持,这么多年了,他们谁也不知道背后的人是我。”李峻绅看着林濮,“周初能玩到这款游戏,纯粹就是因为她姑妈和现在这些传教方式的改变。现在这个时代不是当年,什么口头传教,宣传册传教,现在游戏传教可太普遍了,在年轻的教徒间流传广泛,也能让这些年轻人有一定的黏性,至于周初最后为什么跟走火入魔了一样爱上这款游戏,应该是因为家庭中长期以来的精神压力折磨吧。不过,如果她不自杀,我猜测她姑妈也会想尽办法把她弄死的。这都是后话了。”
“反正周姨以前和我说过,周初八字合又年轻,多少年出个这么合适用来喂养的好苗子。”
林濮听完头皮一炸,深信这种封建迷信思想真的害人不浅,这居然真的是现代社会能说出来的词吗?
“所以撇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心理暗示,周初的死,纯属意外。”李峻绅喝了口咖啡,“当然了,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我千方百计找你确实有原因。你说对了,我同情周初,因为我的初恋跳楼自杀,她总让我想起那时候的事。现在想来确实也算是冥冥之中的巧合。”
“你呢,也不负我所望。我一直在思考,这片楼盘到底会不会因为这个传说重新旺起来呢,我不知道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脱身了。减去了大部分的赔偿金之外,赔付的每一部分都是合理范围内,我出得起也乐意出,所有留下的商铺以后我们统一管理,这里会变成一片真正的商业区。至于 那些信什么至上尊主,要去极乐天的傻逼们……”
李峻绅耸着肩膀笑起来:“关我屁事?他们总有一天会明白,谁他妈才是真的至上尊主,谁他妈才是住在极乐天的人,他们配么他们?”
林濮用勺子挖完最后一口蛋糕,舌尖舔了舔嘴唇。
至此他总算明白,这场包裹着诡异色彩的邪教事件之下,其实并没有外表看起来的那么阴森复杂,它最终只是一个太过简单的利害关系。
他从一开始,如果从一个商人的角度出发,或许还会拨云见日快一些,这些什么风水怪诞传说的绊住了他的脚,一时间看不透这么简单的本质。
李峻绅的聪明让他觉得心寒可怕,但转念一想,或许也合情合理。
“行了。”李峻绅站起来,“咖啡喝完了吧?那我们走吧。”
“你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吗?”林濮道。
“我一没杀人,二没参教,更不信教,我有什么错?我甚至因为死了一个女孩,还引导我们的小律师找出了真相,我有错吗?”李峻绅抱起手臂笑起来,“林律师,或许你一直怀疑我,因为你过于同情弱者。但这次无能为力的话,我也理解你的苦闷。没办法,事已至此,不如趁早和自己认输吧。”
他说完这句话,林濮忽然抬头看他。
林濮的眉眼生性带着冷意,冷不防舒展眉头笑起来的时刻很少,但这次他咧开嘴对着李峻绅,仿佛从心底油然而生的喜悦直冲眉头。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笑起来多像摇曳清丽的花。
他笑起来:“我输?我会输?”
李峻绅浓眉微蹙,恍然意识到了什么,接着,林濮从桌下拿出另一部手机拍在了桌面上。李峻绅愣了一下,下意识就要去抢夺,被身后一个人拉住了胳膊往后拽了一个踉跄。
他们身后位置的人方才忽然站起来,转头,是余非和其他警察。一张桌子被团团围住,电光石火间,李峻绅的手被反剪到了身后。
第79章 【七十九】极乐天
林濮不知道什么时候注意到李峻绅的异常。
他早晨的时候和余非说完这件事后, 余非便告诉他之后会跟着他, 或许可以找个合适的机会叹叹口风。
本来林濮并不打算这个时候亮出这些打草惊蛇的,他看见余非他们进来之后, 刻意开始引李峻绅的话头向着另一边转。
但没想到, 这位李公子好像也真不把他当外人,噼里啪啦全抖了出来。
……林濮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
“带走。”余非挥挥手, 让跟随的民警们一起带走了李峻绅。
“诶。”林濮从后面拉了一下他一下, “谢了。”
“我对你真是, 佩服佩服。”余非拱拱手道, “你真的不打算来市局当个审讯警吗?”
“……”林濮无奈地笑了笑。
“舒蒙哥真惨,你们俩吵架他肯定没赢过。”余非看了眼手表, “毕竟录音是非法采集的……也不知道证据最后会采用多少, 或者根本没用,但没事儿他脱不了干系。不过都这个点了, 你要回律所还是跟我回市局录口供?”
“……回律所。”林濮顿了顿, “我也没录音。”
“……”余非愣了一下, 随即笑起来, “原来你虚张声势啊?”
林濮耸了耸肩膀, 把包挎上。
“行,我先走了啊。”余非说, “有事联系。”
“嗯, 回见。”林濮道。
林濮出了咖啡厅的们,忽然有些感慨。看见李峻绅的样子,又想想楼内的其他人, 荣华和富贵散了一地,最后只留下这些,他们忙忙碌碌一辈子还挣扎在这里,到头来只有人间悲怆,或是更深一层的地狱而已。
所以这些到底什么是真实,什么又是虚幻的。
林濮这么想着,踱步到了门口。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感觉手机在震动。他低眼看见了一眼,是舒蒙。
林濮赶忙接了起来:“喂?”
“出来了?”舒蒙含着笑意道。
“嗯……你呢。”林濮问,“里面怎么样?”
“挺好的,这里设施不错,饭菜也好吃,我刚做完入院测试,一会要和医师谈谈。”舒蒙说,“其实也没别的事,就是有点想你了。”
林濮被这略带撒娇又委屈的低沉声线弄得心动不已,轻声道:“我们才分开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