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法医学长住在一起(169)
“嗯。”林濮说, “看起来挺好的。”
“那就好。”舒蒙道,“我给余非去个电话。”
他给余非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打完用肩膀撞了一下林濮:“看, 没事了吧?”
“……”林濮点了点头,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呢。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心绪不宁的。
舒蒙和他把鱼搬到了小区里的垃圾桶边,一条条给全扔完,两个人找了个洗手间把手洗了三遍还没洗干净手上的鱼腥味儿, 总觉得那股味道萦绕着自己,如影随形。
两个人折腾完, 坐在了车里去,忍不住为这段经历笑起来,又好笑又心酸。
“哎。”林濮说, “这里离源声路挺近的,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王奶奶?”
“是啊。”舒蒙说,“好久没见了。”
他发动了车子,把车驶离停车场。
“之前源声路的案子结束,李峻绅被抓进去之后,搬迁工作停摆后又被接手,最近才开始有新的动向。趁着之前的时间,我帮阿婆她们找了铺子,这些日子没功夫问,现在应该已经开起来了。”林濮道。
“你找的?”舒蒙惊讶地看他,“你什么时候找的?”
“案子开庭后没多久吧。”林濮道,“我让律所的同僚找了认识的开发商朋友,他们愿意接手这批居民的房租问题,但是可能后期会有营业抽成……居民们反正也挺乐意的。”
舒蒙沉默地开着车,半晌道:“那栋楼要被拆了的话,我还觉得挺可惜的。”
“嗯?”林濮应了一声。
“很多城市发展过程中,这些被慢慢遗忘的东西。原生居民在这里居住了一个世纪,见证城市的变迁,逐渐从丰满富裕变得穷困潦倒,但仍然生机勃勃的那种气氛。你说这里滋生的教派是邪教还是民俗呢?定义的界限在哪里,又或者说,有些东西我们失去了的话,会不会在很久之后的未来觉得可惜……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形容了。”舒蒙说。
这么长长的一段话,林濮一时间没来得及消化。他看着前方,总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里面。
“因为害人,所以一定是邪教,没有人会为 这种东西可惜。”林濮头靠着窗,“不过,现在确实越活越无聊了。”
“谁说不是呢。”舒蒙叹了口气,笑道,“也对,没有人会为害人的东西可惜。”
这段对话就此打住,但林濮回想起李峻绅和背后的民安集团,还有关于源声大厦当时的种种猎奇的传说联系到一起,还是觉得这行为看似迷惑细想也合情合理。但牺牲掉了一个还在花季的少女,又是血淋淋而不争的事实。
“快到了。”舒蒙指指窗外,“是这里吗?”
林濮看见窗外一排排的铺子,很多都还在装修和空置,但其他的却已经都开了起来,开始有条不紊地运行着。
春日里伴随着车内的英文女声,和窗外成片已经开满粉花的花树,变得浪漫而生动起来。
“我觉得你说的是这个词。”林濮开口道,“是‘生命’。”
舒蒙已经完全忘记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究竟是进行到了哪一句,心不在焉随口“嗯”了一声。
王奶奶的铺子是一个糕点铺。林濮自己没有空帮她弄营业执照一类的东西,但全部托人代办好了,也没让王奶奶操什么心,如今到达的时候,他发现王奶奶的铺子已经开门了。
下午的时候没什么生意,奶奶坐在门口拿小平板看视频,林濮走上去喊了她一声,她才抬头看见林濮。
“小林!”奶奶惊喜道,“你们怎么来啦。”
林濮被奶奶拉进了店里,里面是后厨。奶奶一定要他坐下来,和他说了最近的事:“你不知道嘛,要不是你给我们谈了这么便宜的租金,我们这里的人都不知道怎么生存下去了……”
舒蒙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看见魏秋岁给他发了一连串的信息。他趁着林濮在店里坐着,自己晃出门去,在店外点开了微信。
魏秋岁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右手出现了。
接着是一排图片。
舒蒙把图片放大,看见了断肢的细节。
舒蒙有点奇怪:
——什么叫右手出现了?
魏秋岁回道:
——没和你说过吗?在公园里发现的是左手。
舒蒙:“……”
——那右手是在哪里发现的?
魏秋岁:
——不远处,不过现在把附近都排查过了,翻了个底朝天,确实只有左右手而已。
舒蒙把这些图片一张张放大,对比后道:
——这腐败程度和之前别墅中的比起来有过之无不及啊,这说明不一定是一开始就埋进去的,可能是在空气中暴露过一段时间后再埋入地底下的……
舒蒙道:——说起来,这断肢是怎么发现的?
魏秋岁:——路人遛狗,对着树狂叫不止,最后发现的尸体。
舒蒙:——……狗立大功啊。
魏秋岁:——有空来市局看尸体吧,现在这具尸体还是不完整,其他部 分不知道被处理到哪里去了。就算全国范围内搜索失踪人员的DNA,最后也没有搜索出什么结果来。
舒蒙用手摩挲了一下下巴,轻轻“嘶”了一声,回复道:
——太奇怪了吧。
魏秋岁:——你指什么?
舒蒙:——没人报案这个问题,就算是在国外,或者不常和父母家人朋友联系一个人独自死去的人,到了这个时间节点,社会关系网里的人也应该开始察觉反常了吧。
魏秋岁:——我们有设想过一个问题。
舒蒙道:——什么?
魏秋岁一会的两个大字打在屏幕上,让他眉头一跳。
魏秋岁:——伪装。
舒蒙抿着嘴:——伪装成他本人继续和社会进行联系?
魏秋岁:——嗯。
舒蒙:——这么一说,似乎也合理了。
魏秋岁:——猜测而已,没有证据。
舒蒙又重新看了一遍那截手臂,他放大缩小,习惯性用自己的思维和曾经的经验去解读,他觉得这个手法还是专业的、残忍的,起码这个人对于人体结构的认知高于大部分人,而且他记得,这具被发现时尸体最恶心残忍的地方在于,身上的肉是被大块切下,码好放在别墅内的,切的还挺整齐。
这是怎样的一种冷静又带着极端恨意的心态。
好比一个熟练的片皮烤鸭师傅来片一只鸭子,拿刀的功夫也是逐渐熟成的,那就意味着在此之前要有不断重复的锻炼才有这种技术。所以这个人,可能是在职业中进行实践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否则为了肢解和切肉,他练习原料的浪费也会让他在日常生活中被归类为不太平常的操作吧。
职业之便是最好的保护色……当然这些只是舒蒙的脑补。
而且这个范围太广了,屠夫、厨师、片烤鸭的、还有不乏他这种被变态训练过的医生……这些根本不能作为搜索用证据,有种说了等于白说的感觉。
“舒蒙。”林濮远远喊了他一声。
收起自己这些九曲十八弯的脑洞,舒蒙应了一声,转头看见了自己脚边有只黄狗。黄狗对着他晃了晃脑袋,哈着气。
“狗狗来要吃的了。”王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拿着一盆肉骨头和剩饭,放到了旁边的路沿上,“吃吧。”
狗兴高采烈地摇着尾巴开始吃了起来。
舒蒙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魏秋岁给了他新的信息:
——时间那么长了,其他部分还没有找到,说不定已经被处理干净了。时间越长越难找,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舒蒙打字想安慰几句,目光却在狗身上转了个圈,看见他撕咬着骨头时候露出满脸狰狞的表情和森森的白牙,是肉食动物最原形毕露的兽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