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法医学长住在一起(44)
“猜到了……”林濮说, “好了, 我真的不问了。”
舒蒙笑了一声:“你不想知道?”
“想,但不是说的时候。”林濮道,“……你带我去哪儿?这不是去市局的路吧。”
“去附中。”
“……”林濮抬头, “你没把那堆东西还回去?!”
“是尸体……”舒蒙说,“你能不能对尸体有点尊重。”
“……”林濮道,“哦……”
“一会当面对不起。”
“……”
林濮又大摇大摆地跟着舒蒙进了附中。
他简直对这个看似阴暗的教学楼有心理阴影了。
可能是看中了对方的心思,舒蒙道:“这里是老教学楼,设备基本都跟不上现在要的教学进度,当半个储藏室用了。化学实验学生也不太在这里做了,旁边那个办公室就留给了我。”
“……他们还允许你在这里浪费电。”林濮道。
“毕竟我是化学组的高级教师。”舒蒙转头对他眯眼笑笑,“还长的帅,教的好,学生校长老师都喜欢我……”
“……”林濮翻了个白眼。
“你看看你,律所喊你去团建你从来不去吧?”舒蒙说,“要社交啊林律师。”
“不。”林濮说。
舒蒙打开了实验室的门,让林濮进去,转身锁上。林濮闻见了那股他熟悉的消毒水气味,属于舒蒙身上让他莫名安心的味道。 他把外侧的窗帘都拉上,剩下台子上方的一盏灯。
舒蒙把空调打开,给林濮发了一副口罩戴上。
“这个冰箱上我找人改造过。”舒蒙戴上手套,丢给林濮一副,他把冰箱打开,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冻气,舒蒙从里面的一个夹层拿出一个托盘,上面盖着黑色的罩布。
“我要打开了,你做好准备。”舒蒙说。
“……你开吧。”林濮吞咽了一口口水。
舒蒙笑了笑,把上面那层黑色的罩布拿开,里面平躺着一节手指和没有手指的断臂。
虽然做好了心理建设,但还是会有生理性不适,林濮看了两眼就从地上站起来,靠到了旁边的桌面上喘了口气。
舒蒙把黑布盖了回去:“没事,正常人看了都会难受。”
“手指我就不看了。”林濮摆摆手,“看照片就行了。”
舒蒙把尸块放回去,接着把白板拖出来:“已知信息。”
他在黑板上写了个:
死者:张芳萍、无名氏
死因:毒杀。
并在之后打了个“?”
“这个问号不是写给我的,是写给警方的。”舒蒙说,“我在市局看过尸体,现在尸体缺失部位是肺部、肾脏和肝脏,还有左腿。多出来的无名氏尸体部分,有完整的心脏、左侧胸腔肋骨,一节手指。”
“张芳萍的尸体不完整,缺失的还都是重要脏器,但如果通过血液胃液的检查筛查,不难发现死因。”舒蒙说,“但是无名氏现在还没有结果,我觉得大多可能不是本市的案件。”
舒蒙把一些打印资料拿出来,一个个用吸铁石吸在白板上方,指道:“丰谷山中发现的尸体,整个山头都有各种碎裂的尸块,搜集缝合工作量很大,但目前已知至少有三名女性,两名的身份确认,一个五十三岁的洗衣店老板娘,一个是二十二岁在校大学生,毫无交集的两个人。”
“黑溪的却是一名男性,三十九岁的银行职员。”舒蒙说,“但是现在我看不见尸体,并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先毒杀,后肢解的。这几起案件,前后的时间差很长,最早的那个可以追溯到半年前,不过半年前一个人失踪也完全没有人报案,也是相当奇妙的事情。”
“那么和之前几起周遭的案件,是不是同一个人就难下定论。”林濮说,“证据链一点也不完整,手法倒是相似,但他作案密度这么高,忽然集中在一个时间爆发出来,很反常。”
林濮摊开笔记本,问道:“我能问问……当年这位‘他’毒杀你全家的缘由吗?”
“我要知道,我会现在跟个傻子一样迷茫么。”舒蒙说。
“这么多年了,一点证据都没有,凶手逍遥法外?”林濮说。
“没有。”舒蒙最近一直都没有戴眼镜,在一张脸被口罩遮住唯独露出双眼的 时候,就能感觉到他眼神的冲击力,“毒物检测不出,没有证据是其一。涉案人员身份特殊,继续追查可能性不大,匆匆结案是其二。其三是,找不到杀机……他当年犯案两起,第一起毒杀后伪装高坠,第二起便是肢解尸体,之后的那么多年一直没有再犯案了。”
“杀机。”林濮喃喃道。
“大多数杀人是有理由的,一部分人杀人是没有理由的无差别杀人。”舒蒙说,“我一直把这位‘他’定位为一个……犯罪天才,艺术家,他深谙解剖学毒理学,冷静、残忍……我时长会在脑海中勾勒他的样子。”
林濮听闻,坐在桌边掀起眼皮看着他。
“我有时候会把自己和他放在一个频道上,想象他做这些事的理由,但我想不到……”舒蒙看着自己手,“但我好像只有这一个办法接近他,他慢慢被我构筑的形象,最后会和我自己重合。如果我手中有这些作案工具……”
他拍拍白板,指着里面拿每一个被分明别类,贴上证物标签和数字的工具。
“凿、钢锯、刀片。”舒蒙说,“我是他,我会怎么用这些平日里不顺手的工具去完成分尸的步骤,我似乎还要考虑,怎么切割才能漂亮,这就我找寻他五年得出的关于他的思维方式。”
他戴着乳白色橡胶手套的手向上微微张开,又慢慢握紧。
“久而久之,我好像可以在解剖时感受到他的存在,他握着我的手划开尸体,手指深入体内……我好像也能感受到这种美感。”
“舒蒙。”林濮抬手推了他一把。
舒蒙有些迷茫地低眼看他。
林濮张开手,捧住他的脸,迫使他看向自己。
“……没有一种犯罪是美妙的事情,况且这根本只是你的想象。”林濮盯着他的双眼,“清醒点。”
舒蒙抬手,把他手按在自己脸上。
林濮看着他双眼微垂,弥散悲伤,好像是在看自己,其实完全没有焦点。
“我害怕。”舒蒙说:“林濮,我有时真的很害怕自己会活成他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临时有工作,不知道晚上还更不更,工作早点做完就加更哈。
第36章 【三十六】手心
林濮盯着他看了一会。
口罩之后的舒蒙, 唯独可以看见双眼, 但好像可以从他的指尖传递痛苦和挣扎。
“你是你,他是他。”林濮说。
“林濮……”舒蒙闭上眼, 手轻轻颤抖。
“别怕。”林濮说, “你睁开眼看着我。”
舒蒙睫毛抖动了一下,睁开了眼。
“不要管他是谁, 我是真实存在的人。”林濮说, “我会拉着你。”
“……你为什么要帮我。”舒蒙轻声问。
“因为我清楚的知道, 没有人拉着我是什么感觉。”林濮说, “你比我聪明,你是真正的天才, 我不能感同身受你的经历, 但从今往后,我能拉着你, 你也要拉着我。”
他们彼此对视着。
隔开口罩, 垂头和抬头之间有一个安心又暧昧的距离。
舒蒙闭眼, 手重新按到他的手背上, 握住他, 用林濮的手心轻轻蹭着他的脸颊。口罩外侧布粗糙的边缘,把林濮的手心蹭得有点痒意。
舒蒙好像要从这个动作上汲取什么力量一样, 慢慢拽着他的手来到自己的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