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法医学长住在一起(74)
舒蒙抬手想帮忙,罗仁的手抓紧,剧烈抖动着。阿姨读出了他的抗拒,摆手道:“不用不用……你们忙去吧,这里有我。”
舒蒙没有再说话,向后退开了一些。
周围的路人有人低声在说:“尿了尿了,老爷子好像尿了……”
林濮始终站在原地看着,难受又酸涩的感觉慢慢浮上,从胸口扩散开来。他知道舒蒙不该放过他,但又不可能就这么下手,尤其是看见这一幕后,更加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连他都这么难受,更何况舒蒙。
等阿姨把罗仁推出了这片区域,消失在转角,来回的路人才渐渐散开了。
“上面的模型一点也不牢固。”楼上看完现场的警察跑了下来,和林濮笑笑,“我们拉警戒线了,勒令他们不加固不许开业,金耀路看来又要堵一阵了……咦?你们二位是准备去市局吗?还是出来逛街啊?之前那个连环杀人的案子,隔壁几个师兄请了好两天假回去睡觉了,你们二位也辛苦了哈。”
“没事。”林濮笑笑,“我们先走了。”
“慢走啊林律师。”警察挥挥手,“慢走啊舒老师。”
林濮抓了一把舒蒙的胳膊,让他跟着自己走。舒蒙一直沉默着,目光也挺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个人沿着路走回了停车场,坐进了车里。舒蒙抹了一把脸,低声道:“……快九点了,我得……我得去学校,我先送你去律所吧。”
“不顺路,我坐地铁去。”林濮看着他,“你没事吗?”
“我……”舒蒙双手捏着方向盘,“我有点难受,林濮,你能陪我一会么?”
林濮顿了顿,抬手覆住他的手背:“好。”
“你相信因果报应吗?”舒蒙问。
“从来不信。”林濮看着前方,“但我知道你没做错。”
“我为什么会有那种想法?”舒蒙手指轻轻打着方向盘,“如果你不在,我说不定真的会实施下去。”
“不要想这个问题了。”林濮说,“你会让自己陷入死路,我之前说过我会拉着,我就一定会拉着你。”
“我只是在质疑自己的判断。”舒蒙轻声道,“如果之后的每一次都要你为我做判断,我真的还能成为一个正常人吗?”
“你只是一时想不通,你的思维方式被调///教成了另外的样子。”林濮靠近他,“你放松一点,不要想那么多?”
“嗯……”舒蒙冷 静下来,点点头,“谢谢。”
“别和我说谢谢。”林濮叹了口气。
一早上了,舒蒙终于把紧绷的神经微微松懈,他目光略带些疲惫,打量了一下林濮,开口语气满是无奈:“你答应我,下次不管多重要的事出门,给我把外套穿上。”
他从车后座把自己的羊绒大衣丢到林濮身上:“我出来杀人都记得穿秋裤,你呢?”
“……”林濮眨眨眼,松开抓住他的手,“我自愧不如。”
“所以。”舒蒙说,“在送你上班之前,我能问问你一些话么?”
“嗯?”林濮应了一声。
“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吧。”舒蒙说,“不是跟谈判专家一样,只是找点借口先稳住我吧?”
林濮知道该来的还是要来,低声道:“……真的。”
“七年啊……”舒蒙哼笑起来,“……现在我特别想看看那些信怎么办?”
“别想。”林濮说,“我永远不会让你看见它们。”
“只要你存着,我就有看见的一天。”舒蒙凑过去,用额头蹭了蹭林濮的额头,“不过没有报仇,但白捡了个男朋友,不亏。”
……
舒蒙还是把林濮送到了律所,才转身去了学校。
至少在舒蒙说完那声“男朋友”之后,林濮一时半会都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到了律所还有点恍惚。
——“林律,林律!”
“在。”林濮一下反应过来,抬头看向王茹。
“发什么呆啊。”王茹说,“明天开庭啦,我们俩最后过一遍。”
“嗯。”林濮揉揉太阳穴,“起太早,我有点困。”
“传说中的早起毁一天?”王茹笑着坐下来,“这案子结束后可以休息休息了,你不和舒老师出去玩玩吗?”
“他没空,要准备期末……”林濮顺嘴说了一半,感觉哪里不太对,抬头看王茹,心虚道,“忽然说起他干什么?”
王茹马上一脸笑意地住嘴。
这什么眼神,我这么明显吗?
林濮咳嗽一声掩饰慌张,才继续和王茹做庭前准备:“刚才说到哪了?”
午休的时候,林濮吃完饭喝着咖啡,忽然心想这算是和舒蒙交往了吗?
好像和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区别。
更谈不上什么如愿以偿。
早晨的时候舒蒙似乎还沉浸在痛苦悲伤里,没有太多的心情去和他讨论这件事,但一句“男朋友”对于林濮来说就足够了。
所以,慢慢来吧。
……
王志博的案子开庭后,因为没有证据指向他犯故意杀人罪,最终直接当庭宣布无罪释放。这意料之中的结果里,只有他们这些人才知道费了多大的力气。
在李远的供词里,他通过电商买了清洁工的衣服,在给张芳萍叫了外卖后下毒,等张芳萍毒发身亡后,把她搬到了杜健明所在的医院内肢解。结果杜健 明那天搬运了一部分的尸体回家,两人的尸体混在了一起。
李远晚间的时候抛尸,王志博在垃圾桶旁遇见的清洁工就是他,之后他再在垃圾桶附近替换了王志博的垃圾袋,嫁祸王志博。
李远对他杀的所有人都观察已久,他和杜健城的计划周密,步步走得很冷静。
杀机也和林濮舒蒙猜得也□□不离十,不过还有个缘由就是李远曾经非常喜欢的一位姑娘,因为借了这家科技公司通过基金而放的网贷,因为无止尽的利滚利,最后承受不住暴力催收后自杀。李念杀意的开端是公司被收购,杀意的执行便是因为爱人,总而言之,他在这半年里先后作案六起,基本没有翻身的可能。
最后,需要证明王志博无罪,就必然要知道到底谁有罪、谁嫁祸。而不是简简单单一句“他无罪”就可以做到的。
林濮在往前面对的所有案子里,他知道要保持万无一失,就必然要让自己看起来无懈可击。辩护就是双方的博弈,每一句推翻对方论点的话,都可能被反过来,当作攻击的对象。
好在结束了。
李远和杜健城的审判还未下达,但是是迟早的事。以犯罪为乐趣的开膛手们,当然也不止他们二人而已。
毕竟如舒蒙所说,所有人的头顶都有一把无形的高悬之剑,时刻提醒着危险和不安。
……
几天后,林濮去了一趟海潭看杨黎黎。
他带上舒蒙给她做的曲奇饼干和给她买的衣服。
杨黎黎身体好后开始上学,也积极跟上了进度,晚上无事的时候让林濮教她高中的数学题。林濮坐在她旁边看了一会,觉得自己看公式看得眼晕。
“别做了。”林濮放下笔喊她,“你把衣服穿上,我拍给舒蒙看。”
杨黎黎跑去换了衣服,舒蒙给她买了一件看起来就相当贵的小棉袄,杨黎黎漂亮又瘦得和个衣架子一样,穿上还挺合身。
林濮给她拍了一张,无奈道:“你能不能别那么做作。”
“我哪儿做作了。”杨黎黎跑去看,自己的大长腿被拍得五五开,瘪着嘴道,“你拍的好丑啊哥,你审美怎么那么直男。”
“?”林濮看他,“这又是什么形容词。”
杨黎黎自拍了两张,还用自己手机修了修发给了林濮:“你发给舒蒙哥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