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法医学长住在一起(151)
费琮点了点头:“这些你都和被告已经说明了吧?”
“嗯。”林濮点点头,“我都在上次和他接触中说明了。”
“那不如这样,把他这段自我陈述也加入,让审判长来判断。你觉得沈泰会说些什么,他会以怎么样的方式进行陈述罪行,认哪一部分的罪。”费琮说,“林律师,这部分就麻烦你了。”
林濮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
之后在未来的被告席上,沈泰是否会在自述时像他们说好的时候一样承认罪行,林濮在这之前是完全没有任何头绪的,但好在,庭审当日沈泰并没有让他失望。
他几乎和今日林濮在模拟时一样供认了他所有知道的事情,对所有已知的案情供认不讳。
“我,沈泰。”
“在事发当日,因为和杨富华约定共同前往温泉商讨事宜而在酒店的餐厅里吃饭。杨富华在此之前,因为挪用公款的事情,每一笔都走私人账户,如果被查出,我将会受到公司甚至可能是法律的制裁。”
“所以在当日晚,我借口想找他喝酒……嗯,可能平时也会玩在一起,所以和他一起找了个他认识的女人晚上 一起玩。等到了之后,我们有一些争吵,就是吵希望他以后不要这么做,我不希望我和他的工作都不保。他不答应,说要自己去泡一会冷静一下。”
“我一直等的人不来,但这个时候林美玲来了。我认识林美玲,她算是杨富华的情妇,我还问她我约的女人怎么还不来,她叫我自己在手机上看,别问她。这句话让我更生气了。”
“半小时后,我还是没有等到人。”沈泰说,“我怀着这种怨气,准备去温泉去找杨富华,不管是撕破脸谈还是大吵一架,或者干脆心平气和谈也行。我在进入温泉区域后,其实因为没来过几次,里面的地形很复杂,我弯绕了很久,中途还遇见了从里面匆忙出来的林美玲,我问他有没有见到杨富华,她说自己没有。并且匆匆就跑开了,我觉得她神色有些慌张,就很奇怪,等她走后,我沿着她来的路继续走。”
“最后,我在一片很深入,几乎没有什么人的区域见到了死在温泉池中的杨富华,当是他赤///裸着身体穿着泳裤,肉眼可见双臂的焦黑和其他部位的皮开肉绽感,他的面部是向下的,我是通过他的泳裤才辨认出他来。”沈泰说,“我很害怕,我又不敢进入水池,我看见水池旁有一个绝缘手套和一根垂下的线,连忙把手套戴上去捏那根电线,拉出水面,看见沈泰依然毫无反应。”
——“当时你想让他死吗?”忽然被打断问。
沈泰顿了顿:“我不想让他死啊。”
他诚恳道:“我承认我中途有把电线拖拽的动作,因为杨富华死亡现场的周围,除了假山就只有那根很电线,电线的硬度还挺适中,我很想拖过去戳戳他,看看他是否有反应,但是当是他完全没有反应。”
——“戳他为什么要戴手套?”
“电线啊。”沈泰说,“被电死了怎么办?!”
——“那你不知道水会导电吗?电线伸入水中的话不会把他电死吗?”
沈泰道:“可是…我用外端绝缘材料碰他的尸体,这也导电?”
……
“被告人对自己的上述行为供认完毕。”王茹的目光左右看着长桌两端,有些紧张又期待地攥着自己的小手,“现在,请两位开始法庭辩论环节,对于被告有任何的疑问请提出。”
费琮把笔搁下,对着长桌另一头的林濮道:“我有几个疑问,林美玲是在地面上对杨富华实施电击,之后杨富华倒下,脚下滑动掉入水中,现在林美玲已经死了,现场没有第二个人看见,怎么判断不是之后沈泰把他翻入水中呢?”
“再者,在这半小时内,被害人完全有再施救的可能性,是否可以判断沈泰先生的犹豫加速被害人的死亡呢?”
林濮道:“法医鉴定写的很清楚,被电击后身上会存在凹陷明显 的电击斑,在水中反而会因为受到的面积大不易产生,杨富华的脚底和手臂都有灼烧发黑的痕迹,这些证据都已经足够证明他在地面上已经被高压电电击,而非在水中。”
费琮点点头,林濮继续道:“而至于,杨富华被击伤后究竟有没有当即死亡,还是落水后没有施救最终溺亡,这些都没有任何的关系。”
林濮用手指叩叩桌面:“因为在这些发生时,沈泰并没有进入温泉区域!”
“为什么不存在关系?”费琮说,“如果杨富华没有死亡,他只是被电击后暂时昏迷,掉入水中。沈泰先生是否之后把电线拖拽过来,放入水中,又再次对杨富华造成了伤害,这次真正导致了他死亡呢?”
“不可能。”林濮斩钉截铁道,“您可以仔细看警察和法医的报告,在现场勘查后,当时由于瞬间高额电压释放,电线已经启动保护装置短暂地断电防止漏电,这根电线再次伸入水中之后,是不会有任何的电流通过的,所以对杨富华再次造成点击根本是无稽之谈。”
“那就是我刚才另一个问题,这半小时内沈泰对杨富华没有施救。”费琮说,“我是否可以认为他就是故意看着杨富华死亡的呢?请辩护律师回答这个问题。”
“被告刚才陈述过了,他并未完全置之不理。”林濮说,“他有试图用手套和电线外部绝缘部分去尝试确认杨富华本人的状况。”
“那只是确认状况,并非施救!”费琮步步紧逼道,“而且他确认状况的方法非常不合理,这个把电线拖拽过来的动作就很难解释他是否真的别有用心。”
“不,我不认为是这样的。”林濮吞咽了一口口水,“我们再退一步说,不是每个人都在日常生活中具备急救的常识,被告显然因为不具备这一点,最终没有实施任何的救援而错过了黄金救援时间。之后他也主动通知了酒店通知医院来急救,但身上因为只穿了泳衣,没有手机,我觉得这点完全情有可原。每个人遇见自己半小时前还在谈话的朋友莫名以这种姿态死在自己面前,都会慌乱、惊恐,这是完全正常的反应。”
“ 但你不可以说,一个不具备急救常识的人因为没有及时拨打求救电话,他就是杀人犯!”林濮道。
费琮扬扬眉毛,他严肃的脸有些扭曲,之后低下头忍不住笑起来,拇指扬着在纸上打了个勾。
他喝了口面前的水,继续道:
“被告和被害人所在的公司,两个人以职务之便和公司财务漏洞,不断中饱私囊。把自己的财产转移到其妻子的名下,这些也都是不争的事实。”费琮抬了抬眼皮,道,“这些又怎么解释呢?”
“被告和杨富华之间存在交易,也因为杨富华不遵守交易规则导致了他们关系非常 紧张。但我们综合被告的年收入和其他来看,五百万对于他而言并不是一个非常高额的数字,他没有必要为这笔钱去冒这个险,因为他自身也这么认为,所以才会这次和杨富华吃饭见面。”
“但他的账户中存在这笔钱是事实!”费琮重复道。
“现在看来,放在妻子名下的财产分文未动,既没有从事营利活动也未借贷他人,且未超过三个月。”林濮说,“这笔钱没有对公司造成实际的经济损失。我们反观杨富华,他的钱放在情妇林美玲的账户上,已经被林美玲和她曾经的旧相识潘贤正觊觎,并且之后潘贤正还不断要求林美玲把钱转移给他,在林美玲被刺后到死亡前几天,潘贤正都不断地在威胁她要钱。这两起事件中,直接给公司造成经济损失的,是杨富华、林美玲个潘贤正,而并非沈泰。”
“他们公司后来也派人盯了沈泰妻子很多天,对方证人也可以指出沈泰家并未勾结其他人侵吞公司财产,在这件事上,他甚至可以说是无辜的。”林濮眨眨眼。
“林美玲已经死了。”费琮说,“从哪方面可以判定沈泰说的就是真实的呢?死人不被追究刑事责任,更不可能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