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一声,价值高昂的精致水杯被晋灵微徒手握碎,血水混着玻璃碴洒了一地,周知之浑身一抖,颤声道:“怎……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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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司臣顺利地在半小时之内抵达楼下,等电梯时,他回拨了物业的电话,占线中,他没放在心上。快到九楼时晏司臣又想起,霍止才去公司不久,而且他今天会很忙。如果他脱不开身,自己可以替他看着物业进门,倘若他愿意将密码告诉自己的话。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晏司臣在微信上简短地问了霍止,物业仍旧联系不上,晏司臣单手推开家门,在忙音中挂断了电话。
家里摆设一如他走前,晏司臣却觉得哪里不对。他听见厨房传来哗哗的水声,虽不真切,但绝不像是漏水。晏司臣才起疑心,一垂眼便看见地板上细微难辨的足迹。
晏司臣一动不动地站在玄关,慢慢回手将后腰的匕首拔了出来。水声消失不见,脚步声响起,不急不缓,沉稳有力,那人哼着民谣小调,声音令晏司臣感到熟悉,一时半刻又想不起。
被晏司臣放在鞋柜上的手机屏幕一亮,紧接着,来电铃声突兀地响彻整个客厅。晏司臣握刀的手陡然一紧。那人从客厅另一头寻声而来,晏司臣终于看见了一个背影。
耳边似有无尽轰鸣,晏司臣刹那间头晕目眩,往日种种如昨,乍现在脑海。男人转过身,露出一张深邃俊美的欧洲面孔,他手中还端着一只湿淋淋的果盘,湛蓝眼眸中惊喜难掩:“Lee!你回来了!”寒意贯彻骨髓,晏司臣不动声色地将匕首藏回衣内,虽然面色过于苍白,但他还是迅速露出一个和男人如出一辙的、心照不宣的笑容来:“Michael?你怎么来中国了?”
第42章
收到晏司臣的微信消息时,霍止正在开会。公司高层的董事之一,自认为年轻时曾与他父亲互为莫逆,该老总平生喜好有三,女人和酒占其二,除此之外,便是督促儿女继续与霍家保持珍贵友谊,最好能够喜结连理。碍着长辈情面,又有霍渊时再三提点,霍止不好翻脸不认,只能听之任之忍气吞声,他拿这老总的话当耳旁风习惯了,故而这位老总慷慨陈词之时,霍止的心思早就不知飞到了哪里。
晏司臣甚少给他主动发消息,霍止看见得很及时,也很不明所以,他先是发了个问号过去,又表示自己没接到物业通知他回家的电话,最后问晏司臣到哪儿了,如果真有此事,他可以抽时间回去。然而他等了很久,晏司臣都没再回。霍止忍不住皱了皱眉。
老总正构想美好蓝图到激情处,霍三少爷突然起身,面沉如水地说:“我出去打个电话,你们接着开。”起先霍三少爷开小差玩手机,下属尚可装作没看到,如今一桌子人纷纷注目,欲言又止,老总笑容一僵,玻璃门旋转了一个来回,霍止已然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霍止边走边给晏司臣打电话,他想着晏司臣可能正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如果没接也没关系,偏偏在最后又被人亲手挂断,霍止于是按捺不住,动了回家找人的心思。他今天的行程排得很满,这个会议结束后,还有一份合同等着他亲自去谈。霍止沉吟再三,转而拨了另一个电话。
久不联系,向郡没想到霍止会给他打电话,他才喊了声霍三少,就听霍止开门见山道:“我有求于你。”向郡被他郑重其事的语气吓了一跳,连忙问怎么了,霍止说要纳兰小筑的物业联系方式。纳兰小筑是向氏名下多年的老楼盘,亏霍止还能记得,向郡虽满心疑惑,但还是立刻吩咐秘书去查,霍止很急,向郡也不多问,秘书回来得很快,将写有电话号码的白纸递上来,向郡便念给霍止听。挂电话前,霍止说:“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此话一出,往日结怨自然一笔勾销,向郡轻笑道:“客气了。”
秘书交给向郡的电话号码是纳兰小筑物业总负责人的,她跟在向郡身边多年,最会察言观色,她这位上司因母亲姓周,在向氏一族中地位很高,而就连向郡都要尊尊敬敬地叫一声霍三少,秘书便知这是个怠慢不得的祖宗。不必向郡提点,她已通过层层部门将该说的话传到负责人耳中,负责人战战兢兢地表示知道了,握着手机的手紧张到发抖,终于在手心的汗湿滑到快要握不住手机时,那如催命夺魂般的铃声响起,负责人一秒接通,深吸一口气:“您好,这里是纳兰小筑物业服务中心。”
即使有上头再三强调这位尊贵的客人是位十分不好相与的人物做铺垫,负责人还是被霍止那冰冻三尺似的嗓音唬得头皮发麻,他小心翼翼地说:“我们没有通知业主需要进行维修……您是不是听错了?”他万分谨慎地等待接下来的盘问,哪知那边说了声谢谢,就将电话挂了。
霍止将秘书从会议室中叫出来,让她将自己的行程全部延后两个小时。秘书早已习惯他不容置喙的行事风格,点着头飞快问道:“需要司机送您吗?”霍止摇头,秘书便将车钥匙交到霍止手中。目送霍止走进私人电梯后,秘书转身开始通知公司上下准备好加班事宜,恰在此时会议结束,高层董事们三两结伴而出,老总直奔秘书而来,急忙问道:“三少爷呢?三少爷去哪儿了?”秘书的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霍总临时有些事,刚走不久。”
私人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霍止站在电梯中,为晏司臣找了无数不接电话的合适理由,最后终于勉强地说服了自己,纵然如此,他还是一路疾驰,想见晏司臣的心情从未如此迫切,霍止需要一个安然无恙的晏司臣站在自己面前,他就快要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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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廉润颐送来的庐山云雾是新摘的茶芽,醇而不涩,只是Michael初来乍到尚且喝不惯,茶已凉透,晏司臣漠然垂首,轻描淡写道:“容我几天时间考虑。”
Michael并不说话,一双幽邃眼瞳却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晏司臣,那目光深杳压迫,有所侵犯,晏司臣感受得到,故而坦然抬眼,直视Michael道:“我要去上班了。如果顺路的话,我可以送你一程。”
Michael大笑起来,“不必。”他将精致小巧的茶盅握进手中仔细端详,而后一饮而尽,他说:“Lee,我希望你没有忘记我们的情谊。”
晏司臣扯了扯唇角,眉眼似弯非弯,终于露出几分寡淡笑意,他正待开口,忽听门锁响动,晏司臣几乎下意识看向Michael,Michael稍一摇头,晏司臣皱起了眉。
霍止甫一进客厅便见晏司臣与Michael二人隔着茶几对坐在沙发上,Michael姿态慵懒,晏司臣也神态如常,只是见到他后霍然站起,眼底深潭终于起了一丝波澜,晏司臣凛然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时值五月盛夏,偏霍止周身寒气逼人,Michael侧首看去,见霍止满目阴冷,那眼神似要将他千刀万剐,又瞥见晏司臣欲言又止的神情,Michael忍不住挑了挑眉。二人陷入僵局,气氛颇为微妙,Michael于是站了起来,笑着和霍止打了声招呼:“嗨。我们又见面了。”
霍止一步上前,逼视着Michael湛蓝眼眸缓缓发问:“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他眼中有滔天风浪暗暗蛰伏,只待Michael说错半字便会全盘触发,那是兽类被侵犯领地的原始本能,霍止已然处于暴怒边缘,Michael终于了然,骤然失笑道:“我并非他的追求者。别这样,你就像是来……”捉奸的。Michael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一时之间有些苦恼,霍止怒意不减,Michael无奈看向晏司臣,晏司臣淡然开口:“别装了。”
霍止后退半步,似是有所松动,却仍旧警惕地盯着Michael。仗着Michael听不懂中文,晏司臣显出几分不耐,说的却是:“把他打发走。”而后略有歉意地朝Michael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和他之间还有一点事没有解决。”Michael的唇角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霍止走到两人中间,阻隔了Michael胶着在晏司臣身上的视线,他烦躁地警告道:“别他妈乱起心思。”
Michael饶有兴趣地看着霍止,“抱歉。”他弯下腰,将茶盅放回茶几上,与晏司臣道别:“我先走了,等你有时间,我再来找你。”
晏司臣点头:“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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