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遇见三两熟络长辈,只得停下来逢迎几句,岂料话题冗长没完没了,霍止耐心告罄,忽然看见不远处霍渊时别过周麒夫妇正要离去,连忙叫道:“二哥!”几位长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霍渊时也闻声侧首,目光一霎相接,霍渊时只能朝他们走了过来。
有霍渊时在,霍止便显得无关紧要起来。他寻了个借口迅速告辞,徒留霍渊时独自应付,毫无愧疚感可言。霍止沉浸在成功脱身的惬意中,冷不防听见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声音熟稔,语调却冰冷。敢这么叫他的没几个,霍止心下了然地转身,果然是盛楚。
今时不同往日,盛楚不仅是他小舅子,还极有可能成为他嫂子,霍止不愿主动招惹,便心平气和地问了一句:“盛老板有何贵干?”霍止面上不动声色,思绪却千回百转,他与盛楚久不相见,断然不会有得罪这位祖宗的地方,总不能是和霍渊时吵架所以来找他的不痛快,哪有兄债弟偿的道理?盛楚本就是极张扬的好容貌,眉目稍有凛冽便显出几分盛气凌人的意思,他走到霍止身前,不悦道:“为什么让我哥来参加你的家宴?”
霍止含笑反问:“盛老板又为什么来参加我二哥的家宴?”
盛楚咬了咬牙,对此避而不谈,他质问霍止将晏司臣骗到这种场合是何居心,霍止倒是态度坦然,直言他与晏司臣在一起四月有余,趁着好日子带回来给老爷子见见,过了明路就是他霍家的人了。盛楚嗤声冷笑:“我哥怎么可能看上你这种人,你对他除了死缠烂打还会什么?也不过是仗着自己姓霍罢了。”
“姓霍怎么了?”霍止眼睑半垂,漫不经心地说:“盛老板再怎么眼高于顶,不也照样要给姓霍的睡么?”
这话无异于扇人耳光,霍止说完便后悔了。盛楚性格倨傲,如今颜面扫地,绝不会善罢甘休,许是能闹出天翻地覆都未可知。霍止暗叹冲动用事,发觉盛楚竟未出言反驳,不禁诧异抬眼,只见盛楚脸色煞白,直直看向他身后处——晏司臣僵立在原地,眼底迭起大片飞霜,神情渐沉渐冷。霍止遽然回首,脑中轰地一声。局势至此已然无法挽回,霍止心如死灰,然而更令人绝望的还在后面——
霍渊时终于摆脱掉难缠长辈,直奔盛楚的方向走来。
盛楚强行保持声线的平稳,让自己显得云淡风轻,一字一顿:“上个床而已,不必这么在意。”然后他看向不明所以的霍渊时,似是而非地问了一句:“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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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大家都在屯文 我也单机太久了8
第71章
霍渊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能让盛楚说出这样的话,霍止一定难辞其咎。霍渊时直直看向霍止,视线锋薄,其中意味不言而喻,然而后者自顾不暇,丝毫没有接收到哥哥的信号——霍止迎着晏司臣冷若寒霜的眼神,动都不敢动一下。晏司臣对身边人向来温柔以待,霍止尚未领教过晏司臣真正动怒的后果。如今大难临头,霍止委实不知该如何开口,哑了半晌,他才小声道:“……吃蛋糕吗?老爷子让我给你送的。”
霍渊时头疼得厉害,他长叹一口气,到底还是字斟句酌地问了盛楚:“老爷子就在那边。你想去吗。”
晏司臣还在这儿,盛楚不敢走,他现在极其烦躁,闻言更是眉头紧锁,不耐地否决道:“没这个必要。”他在等晏司臣的盘问,并试图准备出一套滴水不漏的说辞,只不过以晏司臣对他的了解,盛楚心知自己很难蒙混过关。
城西那片居民区之所以拆得顺利,是因霍渊时以此要挟盛楚缔结了床伴关系。盛楚为了晏司臣情愿委身于人,却不能让晏司臣知道一星半点。
晏司臣一直没有说话。霍止犹豫着上前,晏司臣便面无表情地往后退。霍止虽是做小伏低的一把好手,大庭广众之下却不好施展,何况他现在摸不准晏司臣的底线,怕认错方向不对,反而弄巧成拙。只要不让他给盛楚道歉,哪怕是分床几天他也认了。
霍止欲言又止,霍暄不知从哪儿跑了过来,匆促地说老爷子不太舒服,问他们看没看见他小舅——祝续青学医,霍老爷子的身体一直是他在照料——霍止眉心一跳,“怎么回事?”
霍暄忙着找祝续青,来不及答话就没影儿了。霍止皱了皱眉,晏司臣见他神情焦灼,叹道:“你还不快去?”他主动接过蛋糕碟子,霍止一怔,连忙趁机解释:“盛楚和我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哥是认真的。”晏司臣低低地嗯了一声,他垂着眼睑,眉目仍是冷的,霍止担心他胡思乱想,又小心翼翼地提议道:“不然你和我一起?楼上能安静不少,你要是觉得累,待会儿咱们就不下来了。”
晏司臣沉默片刻,“霍止,我不想和你吵架。”
霍止听他这般语气,愈加手足无措。霍渊时还在旁边等着,时间不容他再辩驳,霍止咬了咬牙,近乎恳求地说:“方才的话并非是我本意,我看完老爷子就回来找你……别走太远,好么?”
晏司臣平静颔首道:“好。”
直至霍止和霍渊时的身影被往来人群彻底淹没,晏司臣才收回目光。他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再过三分钟就是九点整了。表盘下的齿轮严丝合缝地攀咬着,光影折射的玻璃镜面清晰地映出晏司臣深杳的眼瞳。他转过身,隔着数米远的距离与盛楚遥遥相望,盛楚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谁知晏司臣竟然什么也没说,就这么走了。
他们的确已经许久没有联络,但也不该生疏到如此地步。盛楚虽然松了一口气,更多的却是失落。
晏司臣对霍家后院的地形并不熟悉,只是有意偏离喧嚣,所以四处找寻灯火的尽头。上了年头的老宅子对风水布局格外讲究,晏司臣险些迷失在假山群里,好在他记住了原路返回的方向。今夜浓云罩月,晏司臣借着几近于无的昏暗光线走上石阶,隔着几条曳地的络石藤,依稀能看见前方闪烁着息微的光亮,有人立于出口处,一动不动地,似是已经等候许久。
时隔一百三十七天,晏司臣再次见到了Michael。
Michael手中提着一盏旧式的煤油灯,明灭的火种映衬着他的面容轮廓,他将头发染黑并用发胶固定在脑后,象征着勃拉姆斯高贵血统的湛蓝虹膜也被隐形镜片所覆盖,呈现出自然的茶棕色。晏司臣心不在焉地注视着那盏煤油灯,铜座上的细腰玻璃看起来又薄又脆弱,Michael只需松手将它跌碎,延伸的灯油就会点燃四周的藤蔓,晏司臣甚至怀疑Michael是来和他同归于尽的。
“我们又见面了。”Michael温柔地看着他,语调十分轻快,“晏。”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越山码头刚刚经历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爆炸。扶摇的火光轰然撕裂江岸上空静谧的夜幕,被气流掀翻的丰田小轿车以倾斜九十度的姿态撞进绿化带,赵适挣扎着爬出副驾驶,然后强忍着眩晕感将同事从安全气囊中生拉硬拽地救了出来。两人俱都灰头土脸地呛咳着,赵适一边找对讲机一边破口大骂:“操他妈的这帮王八羔子!谁给他们的胆子搞出这么大阵仗?!”
隐匿在码头船舱的双刀帮众头目正坐立难安,负责外围的兄弟连滚带爬地闯进来,“文哥不好了!越山路的车全炸了!条子、条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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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前,越山码头。
赵适将烟盒中最后两支万宝路倒出来,副支队顺手拿了一支,不过谁也没点燃,只咬碎了里面的薄荷爆珠提神。越山码头偏向城郊,街道两侧的停车位被塞得满满当当,其中不乏许多无人认领的老式面包车,破旧得连挡风玻璃都没有。赵适和副支队开了一辆款式过时的丰田小轿车,毫无违和感地夹在面包车中间,远看着并不起眼。
赵适至今不知晏司臣的消息从何而来。他的线人最后传回来的情报仍然是郑孝文和东三省的势力还在洽谈,晏司臣却说双刀帮准备在今晚进行交接。此次缉毒行动可谓倾尽警力,整个缉毒大队全盘出动不说,隋原也带了两组警员前来增援,更别提悍狼出身的晋灵微和廉润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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