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骑们面面相觑,不自觉绷紧下唇。他们将视线投向希莱斯,后者与他们一一交换眼神。
“不必了。”
仆役惊讶的表情中,希莱斯无奈启唇:“我们吃这些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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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晚间宴会结束,基蒙领主始终不曾现身。
倒是他唯一的儿子,即将来象牙堡的继承人——阿隆索短暂地亮相一阵。
当灰影一行人发现带领他们进入象牙堡的向导,竟是领主之子,心脏不免狠狠抖三抖。
要知道,由于“向导”对大家的任何疑问对答如流,不论逸闻趣事,抑或引经据古,都好像瀑布似的往外涌,讲得幽默生动还通俗易懂。
他们一路上相谈甚欢,有的人还直接上手搂住“向导”,互相打趣开玩笑。
瞧见灰影一行人,阿隆索特地端着酒,款款走至众人跟前。
他原先用头巾包裹的浓金卷发终于弹跳出来,一张少年脸蛋扬起爽朗的笑容,绿眸笑盈盈望向希莱斯。
“幸亏靴子提前垫过东西,不然要劳烦你弯腰碰杯了。”他竟还有闲心自我调侃,仿佛仍旧当自己是那名向导。
而在场的众多贵族把这一幕揽入眼底,各怀心思。
稍稍打个照面后,宴会持续至深夜。夜幕没有云雾遮挡,星空铺开一条长河。
阴云却在希莱斯的胸中久久缭绕,消散不去。
今天一天下来,他总算知道此行的任务有多艰巨。
桑栖崖的人们过得十分舒坦——不单单体现衣物与饮食上,毕竟绸缎能给仆役穿,足以说明桑栖崖的富庶。
而且,至关重要的一点在于:他们被森林和雨林保护得太好,体会不到外界的水深火热。
氛围、舆情如此,一定程度上,能够表现出统治者的想法。
柔软的床榻并不能缓解他的担忧,希莱斯不得不养精蓄锐,带着心头重石入睡,准备明日觐见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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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室馨香舒缓着神经,吸入肺中,再流溢至全身,抚平内心的躁动不安。
阿隆索却敏锐地发现,父亲房内的安神香料又多放了一些,使得味道比往日浓厚些许。
至于烦心什么事,他再清楚不过。
父亲还在更衣,他便寻一处软塌斜斜靠着。随从附耳交谈几句,逗得他哈哈大笑。
“你那不着调的性子是该收敛一些了。”
基蒙指示过后,仆役鱼贯而出,屋里仅剩父子二人。
阿隆索笑意不减,听见随从汇报昨日浴池一事的场面,作为始作俑者,他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乐子,哪能不开心?
面对儿子的厚脸皮,基蒙气不打一处。
家里目前就这么一个儿子——阿隆索虽然自幼调皮捣蛋,喜欢捉弄人,但大是大非面前拎得清主次,并且博学多识,脑袋也转得灵光。
起码将来继承象牙堡,他不担心阿隆索会在权力博弈中吃亏。
“父亲,别愁眉苦脸啦。”阿隆索盯着基蒙眉心的凝重,出声安慰,“这次灰影来的人挺有意思的,特别是领队,比我想象中要好相与太多。”
基蒙眉头反而皱得更紧。
“希莱斯·怀德?他确实挺有本事,适逢其会,扶着狂沙这股风名扬四海。”
阿隆索回想希莱斯那股子浴血与风沙磨砺后的沉稳气质,以及绸缎底下包裹勾勒的好身材,不太赞同父亲的话。
“只可惜,此行要无功而返,并不能遂他的愿。”基蒙为自己套上桑栖崖独特的首饰,冷哼道。
“……爸爸。”阿隆索裹着浓重的桑栖崖口音,以当地方言唤道,“我知道你不愿意接见绿洲的人,但如今形势复杂,高智狂沙的出现,背后究竟意味着什么,谁也无法断定。”
“背后有多少含义,跟桑栖崖有关系吗?!”
基蒙的声音陡然拔高,话音碰到墙上,悠悠飘回来。
阿隆索抿紧唇,敛起惯有的松弛神色,因基蒙的反应而增添几分严肃。
每当提到此处,父亲便会如见到闪电的雷,情绪随之骤然恶化,发出轰隆隆的震响。
往常见到父亲这样的反应,阿隆索只当他是一位可怜的父亲在为儿女痛心,作为儿子,他也心疼。
可现如今事态严峻,即便跟边境线相隔甚远,他都能对狂沙异动的消息和变化了如指掌。
不知道情形之前是一回事,清楚了解又是另一回事。他不想看到父亲因为那件事,而忽略最关键的问题。
“莫娜的离开是她自己做下的决定,和绿洲阵营无关!爸爸,迁怒绿洲和他们的士兵又有何用?”
“不准提莫娜!”基蒙浑如一头暴怒的狮子,向阿隆索大声咆哮。
“她那时年纪小,没有绿洲的挑唆和帮助,能瞒着我们所有人,甚至在眼皮子底下溜出去吗?!”
“她……”
“够了,再把莫娜和绿洲放到一起提,我这就把灰影的龙骑逐出桑栖崖!”
许是意识到冲儿子撒怒气,话音刚落,基蒙唇边的肌肉轻轻抽搐,似乎想要补充些话语。
但看着阿隆索的绿眸,基蒙想到什么人,终归放弃开口,转身离去。
脚步声渐远,阿隆索头疼地捏动鼻梁。
他方才也犯下了错误,什么时候与父亲吵都没问题,万万不该是现在。
……唉,罢了,他会尽力挽回。
第94章 拒绝
门扇缓缓开启,议事厅的尽头,入目便是一把白釉涂抹椅身、藤蔓形状的黄金镶边的座椅。
座椅的背后有金色的羽毛作饰,浑似极乐鸟那蓬松靓丽的双翼。
高座之上,一人穿着华贵,双臂微微展开,摆放于两侧扶手上。
他浓金的头发掺杂几缕白色,眼周的皮肤因年龄而松弛,挡住眼尾一角,却遮不住其中的泰然与威严。
他目珠剔透,不显老态,将座下行礼的俩人映入眼中。
一位褐发灰眸,神采英拔。桑栖崖的绸缎长袍像柔软的水,从他挺拔的躯体线条倾泻而下。
另一名龙族则好似浮雕中的人走入厅内,样貌俊美脱俗,银白的长发镀了层天光,发尾点缀深灰,令周围的女仆役们不由得轻轻吸气。
倒是一表人才。基蒙指尖微动,命鞠躬的二人直起身,并邀请入座。
“敝人虽身为龙族,但久闻桑栖崖盛名。此番造访府上,沿途亲眼所见贵地物阜民安,与传闻无异。若非大人为民生操劳勤政,纵使桑栖崖万古千秋,也无法像如今这般驰名天下,盛况空前。”
塞伦启唇时,兽瞳始终朝向与座上之人。尽管他在用贵族的腔调拍马屁,不过,这对视并不会让对方感到不适。
相反,当他捕捉到基蒙领主微微松懈的眉心,便知道这马屁拍对了。
他一贯不爱用这些花腔,现在派上用场,他竟有些感谢母亲曾经的管教和督促了。
“过誉。二位莅临桑栖崖,才是为象牙堡增辉添彩。”
待仆役离开后,简单的寒暄也收了尾。双方之间的确没什么可闲聊的,无非围绕绿洲近况,还有金沉湾一役随便谈谈。
而关于这两件事,基蒙没心思听,更没兴趣了解。
所幸两位年轻人有眼力价儿,瞧出他故意释放出的一抹不耐,直接进入正题。
“今年已是拂晓十五年,狂沙犯境整整十五个春夏秋冬。现今异动频发,恐有再次进犯之势。”
恭敬之余,塞伦的蓝眸注入严肃。
“此前它们从未亲自率军作战,金沉湾战争抛头露面,像留下爪痕的野兽,已蛰伏在树木间,蓄势待发。”
“边境这座‘高墙’若不能添砖加瓦,风沙必然会泄入全境。而他们的一兵一卒,是每一个流离失所、遭受屠杀的亡者。全境人数如此庞大,假使狂沙控制全境,绿植在高温中无法存活,江河亦会随之蒸发……那该是怎样一副生灵涂炭的景象?
“敝人受大人的盛情款待,在贵地品尝闻所未闻之珍馐,观赏前所未见之绝景。一草一木,皆是这片丰沃的土地与充沛的雨水哺育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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